大槐树下的故事

文/笃一行

当我再一次来到这棵大槐树下已经是2018年的五月。它一如印象中的繁茂，只是树枝更加粗壮，树皮更加褶皱，两边也长满了杂草更显荒凉，树下的木凳也早已被蚂蚁、真菌当作开心的乐园。曾经，这也是我的乐园啊！那是2009年之前大槐树。那时的它还没现在粗壮，树下的木凳也经常被我护理着，杂草也没长得这么肆意......

“奶奶、奶奶，今天讲什么故事呀！”我吵闹着奔向正在晒太阳的奶奶。

“不急、不急，先说说你今天在学校学了些什么？”奶奶手扶着拐杖，用那双布满皱纹却满沁着慈爱的双眼看着跑过来的她最疼爱的小孙子说道。

“我呀，我今天学了一首诗，叫...叫《回乡偶书》”。

“嗯，会背吗？给奶奶背背听吧”。

“奶奶～”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今天讲讲你三舅爷的故事。”

你三舅爷呀，他是个八路，在咱们国家还没成立的时候就死了，就死在了大别山，咱们县陈官庄还有他的墓碑。俺们是一个娘胎里的亲姐弟，我叫白景云，他叫白景海。小亮子，你晓得吗？你的眼睛像你舅爷，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起你舅爷。他和你一样不爱上私塾，不爱学习，但他聪明，他是俺们五个兄妹中最聪明的，你老太爷最稀罕他了，可是他“最不孝”。他十五岁不到就跟着俺们村一个土八路参加革命去了。他走的时候是偷偷走的，不敢跟你老太爷说，但他来到我的房间向我道了别。他说：“俺姐，俺待会儿就要和咱庄叔参加八路了，你明天替俺给咱爹道别，俺就不去了。姐，你也不要拦俺。庄叔给俺讲了共产党，八路，他说‘救今日之中国者，非共产党不可’。俺想好了。俺要参加八路，把那些小日本鬼子全打走。”我当时还不信你舅爷，只当他是个顽皮蛋子，玩玩罢了。谁知他们八路还真搞出了名堂。

你舅爷虽然离家参军但一直心系你老太爷，几乎每个月都写一封信回家，当然也有我的一封信。我就是靠着这每月的家书，才得知你舅爷的安危以及所作所为。你舅爷离家那年是1940年，那会儿小日本鬼子的军队正疯狂。他们冲进咱们永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呀！只俺们白庄村就被小鬼子扫荡了三次，把俺家粮食抢光，把俺庄的大姑娘都糟蹋了一遍。要不是你老太爷精明提前把俺们几个送到砀山躲避，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俺们都恨透了小鬼子，但都不敢反抗。你舅爷是个能人，与俺们当地的八路联合给小鬼子打起了游击。嘿！你别说，你舅爷真有本事，还真打倒了几个鬼子，只不过不是真的鬼子，是那些狗汉奸！那些狗娘养的汉奸不知道从哪得知你舅爷入了八路，为了抓你舅爷，活活逼死了你老太爷呀！狗娘养的汉奸！

你舅爷跟着庄叔加入八路离开白庄后去了好多地方，但也没出永城多远。在他的信里，我知道他去过山东，去过安徽，进过大别山。在山东你舅爷跟那些狗汉奸战斗。当时，你舅爷刚进入部队，不会用枪，都是拿着一柄大刀去伏击那些巡逻的汉奸。你舅爷运气好第三次执行任务便打倒了一个日伪军，缴获了一杆“三八大盖”。这个战利品可把你舅爷高兴坏了。他给我写信说：“俺姐，你知道吗，今天俺也有了自己的枪了！之前总是看别的同志背枪，羡慕死俺了，从今天起，俺也有枪了，俺以后也能背着枪耍了，俺要抱着它睡觉，每天都要擦拭它嘞！”看着你舅爷的高兴劲我也替他高兴，但也为他担心。他有了枪就要上正面战场去打硬仗了，他小时候虽然打架厉害反应快，但正面战场都是枪林弹雨，子弹不长眼万一伤到怎么办？你舅爷在安徽的一个革命根据地就差点丢了性命。那时你舅爷已经在八路军有两年了，算是个老兵了。但在安徽的小鬼子反扑特别激烈，你舅爷所在的部队已经开始和小鬼子的正牌军队作战，他们在亳州一带打游击和小鬼子兜圈子，既要躲避小鬼子的“三光”政策又要不时地骚扰小鬼子，打小鬼子个措手不及与小鬼子玩心理战。他们虽然让小鬼子疲惫了，但也使他们自己疲惫了。你舅爷从不给我说他在战场上的失利，只给我讲他在战场上的收获。一次来信，他提到他们一行十人的小队歼灭二十人的小鬼子小队，我猜想他们肯定是撤退的时候与小鬼子遭遇了，不得不进行了战斗。

大别山。大别山是你舅爷的最后一场战役。他在这个基地里待得时间最长，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大别山是咱们国家抗战时期比较有实力的根据地之一。你舅爷随部队来到大别山是1943年的冬天。他说：“世界战场上法西斯节节败退，小鬼子在咱们中国的形势也越来越差了。我们要迎来反击的时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法西斯，只知道你舅爷就是在这个时间点被他的组织派到大别山积蓄力量进行反击小鬼子的最后准备。1944年五月你舅爷所在的军队便开始了和小鬼子的最后一战。小鬼子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他们的临死反扑打出了最凶狠的一场战斗。整个战斗持续了七天，小鬼子就那样把大别山围得水泄不通，飞机、坦克、重机枪全都用上，对着八路军和新四军就是疯狂的扫射。你舅爷就是在这场战役中牺牲的。当时战斗打到第六天，两边都很疲惫，但是大别山这方因为小鬼子的围堵，物资跟不上，导致小鬼子逐渐建立了取胜的优势。就是在这种时刻，组织上派你舅爷和几名士兵前去突破小鬼子的围堵去与山下的部队取得联系进行支援。你舅爷不辱使命突破了小鬼子的围堵与山下的部队取得了联系，但就在返程汇报消息时被小鬼子发现，小鬼子们对着你舅爷他们穷追猛打想要把消息堵截。你舅爷为了安全地把消息送到山上，选择了牺牲，掩护一名跑得快的战士去把消息带到山上的部队，而你舅爷却用手榴弹永远的和围追的小鬼子一起留在了大别山······

当时，我不知道你舅爷牺牲，因为他一直还和我通信，只是字迹有些变化。直到咱们国家建立后一位八路军的战士找到我，给我讲了你舅爷的故事，我才知道你舅爷是这样有血有肉的汉子！

“奶奶，舅爷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做舅爷这样的男子汉！”被舅爷光辉形象吸引的我暗暗地攥紧拳头。

“会的，会的......”奶奶在大槐树的庇护下看着西沉的落日平静地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