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人都是相似的,平庸的人各有各的平庸。
村上春树在30岁写的第一本小说。每天坚持跑步和写作,到现在已坚持了35年。村上觉得写小说就和科学研究人员一样,也是一种职业,需要每天研究每天写。
如何开始写小说的?
村上春树大学毕业生之前就结婚了,一直经营一家咖啡馆,每天可以听到自己喜欢听的音乐,虽说挣钱不多,倒也活的快乐。大学也是拖了七年才勉强在早稻田大学拿到l毕业证书。
写小说的念头产生在村上去看棒球比赛。坐在观众席的绿草地上,听着球稀稀疏疏的落在身旁,那一刻突然想,没准我也可以写小说呢。
“对了,没准我也能写小说。”
那时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天空飘然落下,而我摊开双手牢牢接住了它。它何以机缘凑巧落到我的掌心里,我对此一无所知。当时就不甚明白,如今仍莫名所以。理由暂且不论,总之它就这么发生了。
这件事该怎么说好呢,就像是天启一般。英语里有个词儿叫“epiphany”,翻译过来就是“本质的突然显现”“直觉地把握真实”这类艰深的文辞。说得浅显些,其实就是“某一天,什么东西突如其来地闪现在眼前。
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就去买了稿纸和笔,每天忙完就开始写。
写完《且听风吟》后,自己感觉不满意。后来机缘巧合,开始用英文去写小说。由于单词和表达受限,反而写出的简短文字进行巧妙组合,另有一番新味。关于外语写作的趣味,作者还提到加拿大有位作家流落法国后,只能用不熟悉的法语去写作,收获也不错。
于是将《且听风吟》按照这个方式重新修改了。还一举拿下了《新像》文学新人奖,算是拿到了进入小说家的入场券,就开始继续创作小说了。
村上每天早起跑步后,回来泡上咖啡,坐在桌前,开始写小说。作者觉得写小说需要低速度缓慢推近故事的发展,是快乐的。如果觉得像服苦役一样,就失去了写小说的快乐。
写什么?
首先多读书。作者本人从小就是一个非常喜爱读书的,非常不喜欢学校的制度。觉得上学最棒的就是交了一帮好朋友和看了好多书。
善于观察身边的故事,不要轻易下对或错的结论,而是慢慢捉摸,换个角度去看,将各种故事放到自已的素材档案库中。不用担心信息处理,将各种故事一股脑抛到脑海里,记忆会进行自然淘汰,该消失的消失,该留下的留下。
詹姆斯·乔伊斯说:“想象力就是记忆”。
作者非常认可,说想象力就是缺乏脉络的记忆片段的结合体。
运用魔法。像《E.T》里用储物间的杂物造成一部通讯器,可以在外星与母星取得联系。写小说也是,哪怕是很朴实无华的素材,但是可以施展一些魔法,如加上新鲜的文体等,就可以组成一个完美的成品。
有时候素材有限,作者觉得用有限的素材去构建故事,仍旧有无限的可能。不会因为只有八十八个键,钢琴就弹不出新东西了。也不用写多么沉重的素材,只要是自己身边的故事,每个故事进行丰富细节后,发现都会变成一部丰满的小说。
世界看似无聊,其实布满了许许多多魅力四射、谜团一般的原石。所谓小说家就是独具慧眼、能够发现这些原石的人。而且还有一件妙不可言的事,这些原石基本都是免费的。只要你拥有一双慧眼,就可以随意挑选、随意挖掘这些宝贵的原石。
还有作者的一个习惯在写小说时不写其他随笔,怕用掉喜欢的素材,不想反复使用一个素材。
长篇小说。
规律。像每天打卡一样,每天写十页,每页400字,半年就能写一篇长篇小说。哪怕今天才思泉涌,也写完十页就停止。或者今天疲惫懒散不想写,也坚持写10页。
用作者的话说,每天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每天就写上一点,非常淡然。
一周左右后,进行第一轮修改(一到两个月)。彻底改写,进行尺度大的整体加工。
再一周后,进行第二轮修改。这次是微小手术的积累,主要该细节。哪些地方需要拧紧螺丝,哪些地方需要拧松下。
再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养护”期,类似陶瓷等出炉后需要放置上一段时间。这段期间,可以旅行或做翻译工作,让小说和自己的大脑都得到“养护”。然后,就需要让第三者阅读并提意见了,作者是让太太读完原稿,进行建议的。
其实每次写完长篇,大脑还充满热血呢(作者觉得,理智的人写不了长篇),会对其他人的意见不满。但是不论什么文章都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有变的更好的余地,所以一定要改。
作者喜欢的一位喜欢“锤炼敲打”的作家雷蒙德·卡佛,这样写过:“写出一篇短篇小说,再仔细重读原稿,删掉几个逗号,然后重读一遍,又把逗号放回原来的地方,这是我就知道,这则短篇小说终于大功告成了。”
作者认为,凭时间赢来的东西,时间会为其作证。
个人体力劳动。
作者觉得肉体上的节制,是小说家继续当下去的必不可少的条件。而身体和头脑,都是我们肉体的一部分。如果体力下降的话,思考力也会出现衰退。
脑内海马体产生的神经元的数量,可以通过有氧运动得到飞跃性的增加。不过,像这样新生的神经元如果置之不理的话,会在二十八小时后悄然消逝。可是,如果给这些新生的神经元知性的刺激,它们就会被激活,使脑内网络会变得更加宽广。学习能力与记忆能力就会得到提高,随机应变地转换思维方式、发挥不同寻常的创造力,就将变得简单易行。较为复杂的思考和大胆的构想也将成为可能。换句话说,在日常生活中将运动与知性的作业相互结合,会对作家的创作活动产生理想的影响。
作者在成为专业作家后便开始跑步(正式跑起来,是在写《寻羊冒险记》第二篇小说的时候),自那以来三十多年,差不多每天都跑步或游泳一个小时,已经成了习惯。大概是因为身体结实吧,其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的健康失调(其实我从15年开始运动以来,也有这样的感觉,身体一直很好)。每天坚持跑步至今,一年跑一次全程马拉松,还出场参加铁人三项赛。
作者觉得,肉体与精神的力量就像车子的双轮。它们在维持平衡的状态下共同发挥作用,才能产生最正确的方向和最有效的力量。这与综合地、均衡有度地提升你生活方式的品质密切相关,自然而然地,创作品质也会得到提高。
让什么样的人物登场?
作者说创作登场人物的是他自己,可真正有生命的人物会做某一刻脱离作者之手,开始自己行动,将小说家引领到事前未曾预想过的地方。
作者提到写《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年之礼》时,男主角被一起长大的四个好友莫名绝交,不知道原因。尽管现在工作生活都不错,但这是他心中深深的痛。后来男主角认识一个女子木元沙罗,无意中将高中的遭遇告诉了她。沙罗对他说:“你必须回去,查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能只看你自己愿意看到的东西,而是要看你看不到的东西。”
村上本来是想写个短篇的,到沙罗说这段话之前完结,让男主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走向结局。可是沙罗这么一问,作者于是继续交代男主四个好友的人生走向,甚至最后还到了芬兰。
还有最重要的,作者认为小说人物、故事等,不要是那种一看就能明白,是几个关系明了的人发生了一些一目了然的事情,而要让读者看到冰山一角,很有继续探究主人公不可预测的命运的欲望。就像看多绮作的遭遇时,作为读者的你也非常想了解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突然和他绝交了?不知不觉间一直深入了解。
为谁写作?
村上春树觉得写小说有“自我疗愈”的意义,因为一切创作行为中或多或少都包含着修正自我目的。
“不管你写什么,总会有人说三道四。”写长篇,会说太冗余,写短篇,会说你偷工减料。总之不可能让所有人开心。但是,也总有一些读者,不管你写的是什么,他们都视若珍宝。
事实上,作者觉得与读者之间是“小说式的”密切相连,内心深处有共通的故事。作者很喜欢的来信,说我们一家三代奶奶,父母,我还有妹妹,都在读您的作品,在同一个屋檐下传阅;也有说父子俩很少沟通,但是一谈到您的作品两个人就聊的很热闹。
作者有个美国作家朋友,说到读者和作家的关系,用了hit the main line,就是往静脉里注射毒品,让对方上瘾,期待着下一次注射。也提到有读者来信说:“非常遗憾,我不太喜欢这本书。不过下一本我一定会买的。加油。”这里面毫无疑问有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信任的感觉”。
最后,作者说,如果不是写小说,我可能极为普通的度过极为普通的一生。我有一点写小说的资质,又得到命运的眷顾,加上一点持之以恒,这一下就坚持了三十五年,这都令我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