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离开过,但就算重来还会做科研的世臣
中午橙梦和世臣一起在单位食堂午餐。吃着吃着,世臣突然停下来,看着橙梦陷入沉思,神情忧郁而惆怅。
世臣40出头,在中科院硕博连读后留所工作,从普通工程师一直做到研究员,目前有自己独立负责的国家级科研项目。
几十年如一日,他一直过着简单规律的生活,上班——下班,上班在单位做科研,下班回家睡觉,或者在单位打完乒乓或羽毛球再回家睡觉,周末也一样。由于生活简单,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年轻真好,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世臣真诚地感慨。
“你也很年轻,”橙梦笑:“至少看起来很年轻,怎么突然多愁善感了。”
“几十年了,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世臣环顾了四周:“总感觉缺少了一点色彩,年轻应该折腾折腾,现在就算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选择读博,然后留研究所做科研吗?”橙梦问。
世臣认真地思索着,良久......然后慢慢点了点头:“还是会,我喜欢做技术,喜欢做科研,就算重来,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橙梦身边有很多科研工作者都和世臣一样,他们爱着科研,一辈子献身科研,却又偶尔会感慨这过于单调的生活,和饿不死却又发不了财的工资。
他们是世人眼中的异类——高智商、低收入、书呆子气、理想主义情怀、不食人间烟火……但其实他们和我们社会中每一个普通人并无区别,同样的七情六欲,同样的喜怒哀乐。
和世臣的对话,让橙梦开始认真地观察身边那些普通的科研工作者。
知识改变命运,留着“犹太人”血液的翁
翁名校物理系本科毕业后,保送了到了中科院,硕博连读,师从某知名院士。毕业后留所工作,因为难以沉下心来做研究,三年后内部转岗做了科研项目管理。
翁出生的地方素有中国犹太人之乡的美称,他的很多同学读书不多,早早地开始经商。翁由于学习成绩太好,便一直读到博士,并走了学术道路。
但“犹太人”的血液又让他不甘寂寞,在工作之余与人开麻将馆、投资金店,投P2P、炒股票……八小时之内是科研工作者,八小时之外混迹商人投资圈。
40岁那年,翁评上了研究员,投资赚了几百万,买了两套房,成为了单位小有名气的股票投资达人。他常说的一句话是读书“改变”命运,他的很多发小不读书,成为了身价上亿的商人,而他因为读书太多,成为了普通的中产。
有时候,他也会畅想,如果不读博士,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但没有如果,现在最让他欣慰的是,他的两个女儿都很崇拜他,说他是让人敬佩的科学家。以后的人生,没有发生太大变故的话,他会在研究所一直待下去,他的职业还有上升空间。
外企工作十年后,重返科研的光宇
光宇从研究所硕士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那时候进外企是所有毕业生最向往的职业。他凭借自己扎实的技术,在外企获得了高工资,并在上海买了好几套房子。
在外企工作了十年后,光宇感觉到了疲惫,也感觉到了职业危机,便又联系了读硕士时的导师。此时导师已是研究所的高层,通过导师这层关系,光宇重新回所从事科研工作,并在职攻读博士学位。40出头的光宇取得了博士学位,评上了研究员,每天安安静静的做着科研工作,他会一直做下去。
放弃央企行政管理中层职位,真正热爱科研的峰
峰从研究所博士毕业后,进入了某大型上市央企从事技术开发工作,由于他做事踏实,勤奋又和气,很快被领导看重,提拔为办公室主任。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央企的中层干部。
但是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只做了三年,峰选择了离职,原因是他并不喜欢办公室主任所做的那些公务应酬和行政事务。在离开所里六年后,峰重新回来,继续电子学方面的研发工作,他是真的热爱科研,这是他真正想要一生追逐的事业。
男主外去外企,女主内留所科研,标准夫妻档的淑敏
淑敏和他老公是博士生同学,师从同一个导师,某中科院院士。毕业那一年,淑敏和他老公原本打算一起留所,但是导师建议他们,两个人最好有一个出去闯荡,不然在上海这个地方,可能会面临经济压力。本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老公去了外企,淑敏留了下来。
老公在外企跳来跳去,工资越跳越高,跳到今年40岁,已感觉危机和疲惫。淑敏在所里,稳定地工作到现在,唯一的变化是从科研一线人员转成了科研支撑人员。
淑敏的科研水平普普通通,并无什么大成就,偶尔看到自己的学生,一毕业在外面拿到的OFFER比自己工作了十几年的收入还要高,心里也会不平衡。但是好在赶在上海房价疯涨之前,拿着老公在外企赚到的高收入,买了所里的优惠房,所以并无房贷压力。
尽管心中偶尔也会有情绪,但是她会在这一直工作下去直到退休。不会有什么成就,不会大富大贵,但也不会有大的风雨,简简单单、安安稳稳、普普通通。
含着金钥匙的上海科研夫妻档,祁和金
祁和金是一对科研夫妻档,他们是在所里相识。入职时,祁是那种高高瘦瘦面容英俊的上海男生,出生于父母都是公务员的小康之家。金的家庭和祁类似,纤瘦文弱又有点作的标准上海女生。
在祁把结婚喜糖送到大家手里的时候,同事们才知道,祁和金在经历了两年的地下恋情后组建了家庭。而在此之前,同事们还忙碌着给他们俩分别介绍对象。
祁和金不知不觉在所里已经工作了12年,有一个上幼儿园可爱又活泼的孩子。祁从普通工程师变成了高级工程师,而金则由于部门调整,从有事业编制变成了没有编制。祁和金对此颇为不满,可是也只能嘴上发泄一下情绪。
研究所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第二个家,他们离不开这里也没有离开的动力。他们各自的父母帮他们在上海准备了好几套房,是那种你奋斗了十八年,却依然难以和他们坐下来喝咖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