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有一则故事,记孙子荆年纪轻轻,就想归隐山林。他告诉王武子的时候,本来要说“当枕石漱流”。没想到一开口说错成“漱石枕流”。王武子问:“流可枕,石可漱乎?”
孙子荆本想在林野间枕着山石,闲听松风吹起天籁,走下溪涧,以清澈的流水 祛除污秽,汰洗尘世的烦忧扰扰,但说错后也不得不承认石头不能漱口。可见, 在客观物质世界中,眼眸的视野是有局限的。不禁忆起了古代山水诗的境界,谁人不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谁人不想走进谢灵运的山水诗中体验?陶渊明不是好当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归隐 是归隐了,饿死了儿子,谢公屐“身登青云梯”的风景要身临其境也不容易,走到那些山川很是要费几分脚力,对于大众而言,由于社会规范的约束,人们不敢于突破现实的桎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不妨来问,我们如何才能随心所欲不逾矩,达到真正的超然世外?
文学创作所展现的艺术思维,能够超越局限,触发无限想象。它可以让王维画 雪地芭蕉,可以让石涛呕血十斗,啮雪一团,可以让杜甫写出:“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偶尔会有人像沈括那样在《梦溪笔谈》提出疑问,说四十围是直径七尺,树高二千尺,柏树岂不太细长,不合情理了吧?也不知富有科 学精神的沈括,是在发挥科学实证精神?我们听了,会一笑置之。总之,大多数 人会觉得艺术上的“不合情理”的思维,有其特殊的想象趣味,拆除了惯性想象 的樊篱,让我们的心灵任意翱翔,海阔天空,鸢飞鱼跃。
只是,思维要有度,并且不可逾越现实生活的局限。譬如政治话语牵涉的是国 计民生,是具体真实的政治生活。一个充满激情想象的“亩产万斤”,“一天等于十年”,所造成的天灾人祸,便一点也不诗意了。由此观之,将现实生活的思维与艺术思维相混淆,结果将不堪设想。 其实,如何在想象与现实之间保持“度”,已经有了很多答案。从横向上看,正如白鹭立雪,愚人看鹭,聪者观雪,智者见白中的意趣,思维不同,所见之局限迥异。从纵向上观之,我不免想到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突破局限,保持自己对的各个维度边界的观察力。
漱石可枕流乎?我们应用一把带有刻度的尺而非单向标准去衡量。"
读者协会图影部冯文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