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也是大年的前夜。兴旺村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贴好了的春联在墙上接受着风雪的磨练。红灯笼前的雪也被映成了红色。处处透着喜庆祥和。只有张家一家人愁眉苦脸，满腹牢骚。因为家里有个快死但还不死的老太太。
张老太独自一人占一间屋子，又脏又臭，没人愿意和她住一块儿。养了一个儿子，到她老了，儿子却不想养她。儿媳更是厌恶她。随着张老太身体越来越差，日子也过越难，现在儿媳更是连孙子都不让她见。自己年轻时候也做虐待公婆的事情，现在老了也遭了报应，虽然后悔，但却没办法补偿。虽然张老太曾经欺辱过公婆，但自问对儿子却没半点不薄。
此时，张老太躺在炕上左思右想，辗转难眠，尽管她翻身也要费很大力气。这种鬼天气，无论怎么睡都很冷。张老太哆嗦着手使劲往紧收了收这又冷又重的被子 ，就累的一个劲儿咳嗽 。墙的那边，儿媳妇忍不住大喊了一嗓子:“你能不能别咳嗽了！人听了麻烦!” 张老太闻言果然就闷住了头，躲在被子里压低声音咳嗽。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那张被厚厚的污垢覆盖下的老脸偶尔可以看到几片死人般的苍白，枕头上暗红色的血迹与嘴角藕断丝连。 张老太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此刻墙的那边，一家人正脸色难看地聚在一起。赵兰（儿媳妇）首先发话了:“明天就是大年了，听刚才老太太那咳嗽架势，八成过不了后天，”“要是死在明天，那得多晦气呀！张铁柱（张老太儿子）你说怎么办？”赵兰故意提高了声音。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差，凭赵兰的尖嗓门，不用故意提高声音张老太也可以听的很清楚。
张老太的儿子一直默不做声，只是坐在板凳上皱着眉头不停“吧嗒吧嗒”地抽烟。
赵兰看着张铁柱无能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烟抢过来。张铁柱也没说什么。
赵兰心里又憋了团气，气冲了心，又高声喊道:“”咱家怎么老养白吃宝呀！不知羞！”
“你能不能别说了？让别人听见是要戳咱脊梁骨的！”许久不说话的张铁柱终于忍无可忍提醒了一句。
旁边8岁的小孙子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若有所思……
此时，张老太面对着冰冷的墙早已泪流满面。浓浓的辛酸和绝望笼罩在心头。哭着哭着，不再轻声哽咽，放开了嘶哑的声音:“勾魂的鬼啊！你把我勾了去吧！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报应啊！”紧接着就紧一口慢一口不停地捯气。片刻之后，便没了声响，大概是真的死了。
隔壁家人听到了老太太的喊叫， 顿时觉得更加晦气。想死就死吧！但怎么也得过了大年再死吧！
张老太迷迷糊糊不知到了哪里，当她恢复意识时，只看到一黑一白两个看不清脸的人一蹦一跳带着她前行。不消片刻，就已经来到了一座城下，竟就是传说中的“无良城”。听人们说“百善孝为先”，地狱上至阎王，下至阴差，均以不孝为大恶，于是就有了这座“无良城”，对父母长辈不孝的丧尽天良之人死后会进入无良城，被关入无良坟几百年，出来之后还会被踢入畜生道。张老太也要为自己曾经所犯的罪孽负责，此刻，她感到无比轻松。于是毫不犹豫纵身跳入了坟牌上刻有自己名字的那座无良坟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无良城某处，还有三座预留的空坟，坟牌上赫然写着张老太儿子、儿媳和孙子的名字。
第二天，正是大年，全家人看到已经死了的张老太，不由得都眉头大皱:晦气！太晦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