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就是"娃",《蛙》是一个由生娃牵出来的故事,一个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一直演到八十年代末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弥漫全国各地,到处都有,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因此,《蛙》虽然没有宏大的叙事篇幅,却有种史诗的感觉。
(一)名字中的淡淡肉欲
莫言的小说总有一种带着戏谑的肉欲感充斥其间,无论是《红高粱》中的高粱地野合,还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红灯笼,都是带着这种感觉的。
而在《蛙》这部小说中,则体现在每个人的名字上。"我"叫万足,姑姑叫万心,"我"的那些同村,有叫王肝王胆的,有叫陈鼻陈眉的,有叫肖上唇肖下唇的……每一个人的名都取自于身体器官,十分戏谑。这样的取名方式是原始的,是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就能够想到的,父母为孩子取名的不郑重、随意也便暴露了他们的无知。于是,蒙昧无知,这种扎根乡土中国每一寸土壤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弥漫开来,在人们心中营造了一面坚固的墙。
(二)传统观念与计划生育的冲撞
迎着这面墙而来的是计划生育政策的实行,于是一面时风风火火地剿灭超生现象,一面是千方百计地想要继续生育,矛盾激化、升华,悲剧连连。
"我"的妻子也是其中一个,大着肚子想逃脱姑姑一帮人的制裁,结果一尸两命。最让人痛心的是王胆,一个侏儒型的女性,自个儿稍比娃娃大一点,却冒着风险生了一个还想生一个。姑姑定然也是不会放过她的,周旋多次,最终在一条河上逮到了逃走的王胆,只是结果是带走了王胆生的女儿,因为王胆因舟车劳顿,产后大出血而亡。
新的思想若要生根发芽,历来都是艰难险阻的。五四精神之于封建思想如此,计划生育之于传统的生儿育女的思想亦如此。在这过程中,总要有人牺牲,无论是正面人物还是反面人物,这是除旧创新的代价。只是这场关于"娃"的斗争,特殊了些,超生的"娃"、超生了的娘成了牺牲品,他们本来处于弱势地位,却还要被牺牲,更添了几分悲剧色彩。
然而,新的理念真的好过以往?历史会回答这个问题。在故事的末尾,以养蛙作为幌子的非法生育机构,生意兴荣,顾客往来不止。之前是瓜瓞绵绵,而今是一子难求,之前是依法计划生育,而今是非法造人,在这强烈的对比中,答案也便出来了。
(三)"我"的无奈
故事中的"我",看似一个相对正常的人,比别人多了点理智,但是却也是悲剧的承担者。"我"是部队里的人,是体制内的人,必须遵纪守法,但是"我"的妻子偏偏要再生,这是无奈的开始。而"我"的姑姑偏偏连自己的侄媳妇都是不放过的,掘地三尺,还是把"我"的媳妇推上了人流的手术台,最后大出血而亡,这是无奈的延续。
后来,"我"取了小狮子,姑姑的徒弟,无奈,小狮子却是生不出孩子的,或许她曾经跟着姑姑处理过太多的娃娃,这便是报应。偏偏小狮子非要小孩,逼着"我"借用王胆女儿的肚子生了一个娃娃,可王胆的女儿硬是不肯给孩子,哭着闹着,"我"无奈极了。
"我"岂止是这个故事的旁观叙述者,更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我"不动声色地叙述着,面对自己身上的每一点不幸,都是平静如水。或许是麻木,就如鲁迅笔下的那些看客,冷漠、无情!或许是身份所限,身在体制、身不由己。
在以前的中国社会,首先"我"应该是激进的社会人,然后才是真正的自己,而又的人,如 "我",是不被允许以真正的自己存在的,"我"只可以是社会人,姑姑也是如此。这就是无奈的根源,"我"很无奈,姑姑亦如此。
(四)姑姑的自我救赎
年轻时的姑姑风风火火,为计划生育政策贡献了自己的整个青春,甚至可以说是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当初,她威风凛凛,所有超生者的肚子都掌控在她的手里,她的手带走了多少孩子的生命,老来却没有一个孩子都没有,这情节太具讽刺意味,发人深省。
姑姑真的该遭这个报应?姑姑本没有错,她是在其位谋其事,作为一个妇产科大夫,她依照国家政策展开计划生育的监管工作,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看似姑姑一向强悍,不忘初心,始终站在斗争的第一线,但她还是善的,处理那些超生的娃的是战士,退却战士的角色,她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有着良心的人。
晚年,她和丈夫做了无数个泥娃娃,在她眼里每一个泥娃娃都是有灵性的,好似那些个生命终结于她手的那些真娃娃。她不舍得这些娃娃,她不能失去这些娃娃,这些娃娃是她的寄托,她靠着对这些娃娃的关心爱护,来救赎自己那颗被谴责了一辈子的良心。
历史总是会让有些人过度地背负无奈与遗憾,历史流淌,曾经对的事情,过而变成了错,人心过往,曾经的坚持,过而变得那样不堪一击!
《蛙》是一部史诗,或许这就是它获诺贝尔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