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又拒绝了一位家长。
早上，李师兄和我端坐喝茶，聊着《猎场》的新动态。
电话响了，周师兄来电咨询。大概是说，有位家长，急的火烧火燎，因为孩子心理有问题，四处寻找心理咨询师。钱不是问题。
李师兄看我一眼。
我说，不是钱的问题。问她是什么“心理问题”。
李师兄转述，孩子有网瘾，情况很严重。
我说，问她妈妈是不是认为，现在只要有个心理咨询师，跟孩子聊一聊就可以解决问题？
李师兄转述，确实如此。
我说，拒了。
02
恕我无能，这样的家庭我帮不了。
我拒绝，是因为他们以为，十几年形成的问题，用十几天就能解决。
因果律在家庭动力中尤为明显。家长总认为，一个孩子突然成绩下滑，不想学习，怕去学校，是因为受到某个刺激，只要缓解了那个刺激带来的不良情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他们不知道，任何外界刺激，都必须通过人的心理结构起作用。同样的刺激，不同的人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反应？因为大家的心理结构不同。
不同的心理结构，很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不同的家庭结构。父母的态度、教育的方法、家庭的氛围，在这些元素的作用下，才有了今天厌学的孩子。
家长们却指望，通过短期的调整，就能轻松改变这个结果。
03
我拒绝，是因为他们企图借助外力，而不愿改变自身。
家长们常说的一句话是，只要能挽救我的孩子，让我做什么都愿意。这话说的很动情，但其实他们的意思，常常是指花更多的钱。
他们认为，存在一个神奇的导师，能够跟孩子对话，然后改变孩子的态度和行为。而他们只需要出钱就可以，砸锅卖铁都可以。
瞧，这多容易。
一旦你告诉他们说，这件事其实要靠你们的时候，他们脸色就变了。他们甚至不耐烦把话听完，他们会说，如果我们有办法，就不会来找你了。
他们不知道，家庭是一个系统，系统中任何一个点的改变，都可以给整个系统带来改变。但他们如此骄傲，认为自己怎么会犯错，错的明明是孩子。孩子病了，治疗孩子就行了呗。
不是孩子病了，是家病了。孩子是症状，家庭是病根。
记得有位家长，带着孩子来茶馆找我。孩子很阻抗，跟我对抗了20分钟，足够让我判断她的情况了。于是我让孩子出去，让家长进来聊了一个小时。
三天后，家长发来短信：我终于明白了你的意思，现在我才明白，我的孩子真的很有个性，也很有才华。
她给我发孩子的画，画的真好。
04
我拒绝，是因为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真的为孩子好。
我的第一个案子是失败的，当时为了坚守所谓的“原则”，一怒之下中断了咨询。
也是厌学，加一个焦虑的妈妈。
焦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孩子读高三。为了这孩子的学习，妈妈没少折腾，转学、创造环境、隐瞒夫妻准备离婚的事实。一切为了孩子高考。
偏偏在此时，孩子厌学了，不愿意去学校。
案子不难。难在这个家庭。
在咨询了两次之后，家里人看到孩子还是不愿去学校，急火攻心。发动全家人来跟我交涉，全家包括爸爸妈妈，一位阿姨和一位表姐。
他们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说让孩子去上学。他们甚至给我准备了说辞，他们说，孩子很信任我，下次咨询只要我按这些跟孩子说，她一定会去上学。
他们讲了一个故事，说如何安排一位算命的，给孩子算命，改变她的想法让她好好读书。他们为此沾沾自喜。
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我说，你去医院看病，会不会告诉医生怎么开药？我说你认为她信任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信任我而非你们？我说你们只是想让孩子上学考试，还是想让她有幸福健康的一生？
我说，这是我的母校，我来做义工是想为母校出一份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帮助的关系。现在，我拒绝帮助你。
后来，我跟孩子说了一些鼓励和抱歉的话，便中断了咨询。我推荐了另一位咨询师，可是那位也不愿接。
后来听说孩子去了外地咨询，诊断并无大碍。母亲又回来找我帮忙，这次我直接拒绝了。拒绝时我说：这位母亲，要么你自己来咨询，要么另请高明。
此后再无音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