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张大春《文章自在》


比起小说,我更喜欢张大春的散文,語氣略带讥诮,像是炒菜加点醋,诱出更高层次的味觉感官,让人不自觉细嚼慢咽,回味不已。这种语文风格操作起来十分不易,一个不小心就太酸了。憤青写文章也讥诮,但更接近烟硝味,三不五时擦出点火星,烧完后几缕灰烟,风吹就散了。

这本谈写文章的书,没有现成干货,都是要煲的。要浸润其中,与之对话、辩论,反覆推敲。人生、写作,不都是这样的嘛。满满干货搬回家摆着,不如好好煲一碗汤。「在这本书里,除了序文外,还包括概论三篇,引文三十四篇、例文四十篇,兼收苏洵、鲁迅、胡适、梁实秋、林金开、毛尖等古今诸家文各一篇,以及拔文、附录各一。」看看,这汤头多华丽!可不是普通鸡汤可以比的。

其中三篇概论宜细读,方能心领神会。

第一篇他论「语言美好」,写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写作文。不要作。

第二篇他讲「文章意思」,引苏东坡一段:

天下之事,散在经、子、史中,不可徒使,必得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意是也。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用事,此作文之要也。

第三篇他说「写好玩的」。自己想寫才寫,寫想寫的,就对了。

引文三十四篇不用依序读,可以挑着看,跳着看。

不过其顺序安排还是值得参考,例如「文言启蒙」后一篇「文言语感」,又如「作对子」前一篇「音节历落」。其中「公式操作」一文,我赫然发现女儿应付学校作文都用这一招,难怪得老师喜爱。却开始担心,好耍小聪明的她,找到轻松应付作文考题的方法,会不会就此错过写作的真正乐趣。老师的喜爱多有危险,浅尝辄止,千万不可上瘾。对于作文,我只敢交代她一句「修辞立诚」,其他的,不好说。

例文选得有意思,至少比学校课本好。

张大春在序文写道:「即使一生尽写一部书,而不行于世,但能博得三数学子青眼,以为比课本讲义教材评量等物有趣,便值得了。」读书不有趣,还不如不读,什么作文大道理都不如有意思来得重要,苏东坡不也这么说。

若真有什么写作技巧,我想那就是艺术的磨练。好的文章有风格、有美感、有创意,不论修辞、文句、章法,都是创造,都是艺术。張大春的文章不易讀,耐琢磨,是最好的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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