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是王蒙创作的短篇小说。小说从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林震的角度,以处理麻袋厂党支部的问题为中心情节展开叙述,塑造了林震、刘世吾等建设时期的知识分子形象,是较早反映社会主义制度下的人民内部矛盾、揭露官僚主义的文学作品。本文将主要围绕着刘世吾的形象做分析,通过对他的分析,联系现实谈对当代的我们的影响。
刘世吾是个很复杂的人物,相对林震而言,刘世吾更像是这篇小说的灵魂人物,他可以算得上是林震的一面镜子,一个被社会大染缸浸淫过的未来版林震。
刘世吾是个官僚主义者的形象,但是又不是个传统的官僚主义者。他的初登场会让人误以为是个陈朽的中年男子,他行动机械、说话打着官腔,脸也不怎么整洁。一上来就拿毛主席的话做开场词,也不关心林震的简历,只关心个人问题,是个非常无聊的人。实际上他是个喜欢读书的知识分子。
和韩常新的官架子不同,他整个人的气质较为温吞,做事情漫不经心,对韩常新等人的不当行为却视若无睹,在林震反馈时总是不经意打断。他的官僚作风并没有很严重,否则他可以随时发作满足自己的官瘾。但是同时他又擅长诡辩,在林震发现了很多问题时,刘世吾选择规避,他不想去解决问题,甚至在言语上还对林震的决心表示了轻微的嘲弄,永远用“就那么回事”来糊弄。从这个角度看,他作为领导,他有失职之嫌。
在党小组会上林震受到批评时,刘世吾更是将自己和稀泥的艺术推到了巅峰,他一再强调林震“年轻人”的身份,认为他陶醉于自我主义,没有尊重集体的意志。在受到林震质疑时,他还表示“有原则的不止你一人”,看来是非常不赞成林震这种激进的处理方式。如果把这篇小说看成是一部主人公升级打怪的成长型小说,刘世吾在这个阶段毫无疑问是是林震的敌人,他似乎站在了韩常新那一边。
但是这个“敌人”却又一次改变立场。在韩常新对小说表示轻蔑时,刘世吾毫不留情地讽刺回去。甚至还想和林震讨论小说,在林震问他为何不把做工作看成是像阅读小说般美妙的事情时,刘世吾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心境:小说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丑恶的,许多工作无法进行下去。这无疑是刺痛了林震,因为在此时,林震实际上是意识到:刘世吾和他是同类人,都是知识分子被分配到了此处无法自得,他们都发自内心瞧不上韩常新这类人。不同的是刘世吾在经历过各种事情后,已经完全丧失了改革的意志,他在长期的工作当中逐渐走向了因循怠惰。一个有是非观念、胸怀大志的人发现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他的能力和智慧似乎并没有非常大的意义,他只能通过沉迷于小说来麻痹自己,解决内心的空虚。而林震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他还是对自己的工作抱有热情,对刘世吾这种冷漠的旁观者感到抗拒。对此,刘世吾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去和韩常新研究棋局去了。可能在刘世吾的潜意识里,觉得不需要自己去多说什么,日子一长久,林震就会变得和自己一样。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变成下一个刘世吾,林震鼓动工人们上报纸直接揭发中层干部的问题。在这件事的后续处理中刘世吾表现地雷厉风行,他作为领导,是有他自己的一套领导艺术,他不去当出头鸟,又狡猾又聪明。平常的琐事并不值得他这个聪明人去和韩常新这些人计较,但是只要抓住机会,他不会给别人反击的机会。在这里,刘世吾的形象似乎又和之前有些许不同了,他不再是个没有活力、逃离现实的人,他甚至和林震交心,向他提起自己以前的赤诚之心,夸奖了林震,还适当地提醒了林震和赵慧文之间的距离,无疑是个“好大哥”。
到这里为止,刘世吾的形象已经基本丰满。刘世吾说“我们创造了新生活,结果生活反倒不能激动我们。”刘世吾是非常懂得人情世故也相当有能力,他经常怀念过去不断战斗的日子,他向往继续为革命付出。与此同时他也认同当前现实社会是离不开各种平凡甚至平庸的工作,所以他选择和外界妥协随波追流。但是刘世吾实际上是心有不甘的:他的才干和热情应该在更为热烈和充满激情的工作当中付出,而不是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消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冲突让刘世吾陷入了失望乃至于冷漠之中。
在刘世吾身上我可以看到很多现实经验。刘世吾是有能力的人,但是他还是无法和整个腐朽的组织部斗争,最终理想国崩塌,把自己关起来逃避现实。很多人会觉得刘世吾个人英雄主义过重,没有真正认识到可以在平凡的工作上做出不平凡的业绩。这个理论存在漏洞:组织部确实在客观上压制了所有人的成长,甚至韩常新也可以说被磨去灵气而日益庸俗,如果没有一个“英雄”站出来改变现状,处境只会越来越糟糕。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实际上只有很小一部分人最后能到达自我实现需求的层次,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生计奔波。生活在社会基层的人奉献自己的一生,也可能只是为了上别人做嫁衣,“勤勤恳恳做一颗螺丝钉”的思维是毒草,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提升自我、改变世界。当一个有能力的英雄想去作出改革的时候,永远都有一群人跳出来用集体的意志绑架你。刘世吾身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在社会中却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陷于庸碌的泥淖,让人觉得既可悲又无奈,他的失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个人的努力和一群人的不作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更可怕的是,一群不作为的人里面,有很大一部人之前也是一个个尝试改革的英雄,可是他们没有改变这个小社会,最终却被世界的黑暗所污染。
这似乎是个永远得不到解决的问题,人类社会发展到现在,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差异和不平,私欲的存在让我们生活的世界会产生各种各样不合理的现象。面对种种问题,小说里的林震曾经提到“人应该在斗争中使自己变得正确,而不能等到正确了才去斗争!”我的理解是 “斗争”是“变正确”的一个过程,“变正确”是“斗争”的一种结果,当然也可能会出现错误。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勇敢作斗争,不要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勇敢斗争才是我们前进的方式。
林震是一个无比纯洁的形象,他拥有一切年轻人的优点。这么一个美好的年轻人在组织部这个小社会里对丑恶发出了挑战,我不清楚林震可以坚持多久,也许有一天,等他老了,他也会变成第二个刘世吾,但是最起码在今天,这个年轻人做出了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