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是同学!”我说着,手上黑气一转,打在空中。
那些黑气被寒风裹挟,飞快隐匿在夜色之中。周围风平浪静,我胳膊疼得厉害,不想理地上那两人,也不想理叶安。于是把手插进兜里,绕过他们走开。
“喂!”叶安追上来,往后看了看,抓住我胳膊。“哥,谢谢哥!怎么称呼?”
“别叫哥,我才大一。”
“不不,跟年龄没关系。”叶安道,“哥留个电话,办张卡吗?”
“不办!”
“交个朋友,全店七折免配送费,我给哥充好!”
有什么朋友好做。他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我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二叔打散李承邺的那天。我不怪二叔,也没有办法怪李承邺。他只是不想回答我,所以他故意去打楚泽,引来二叔那一下,一了百了。他们三个恩怨了结,谁管我了?
“你放开!”我胳膊有伤,不敢用力,于是咬着牙瞪他。叶安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微信二维码,一脸期待。“今天这事和你没关系,他们打我,我就打他。你再拉我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叶安一愣,触电般松了手,没有再跟上来。
我回到宿舍,草草收拾了下,躺到床上。右边手臂不光是疼,肿了老高,衣服也脱不下来。我什么也干不了,想着明天去拍个片看看,索性关了手机,蒙头就睡。
从用了楚泽那个引阴魂的咒,我后背一直发凉,此时朦朦胧胧,宿舍里的人声似乎隔了层玻璃。不知过了多久,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夜色之下,那些黑色的雾在空中弥散,如同水中墨痕,我觉得也许它们原本就在,只是一直没有被我看到。而当我看到的时候,它们有浓有淡,有时交汇如同河流,沿着楼宇和树木,无处不在。
“酆都,十二楼。”我忽然想到那句咒,心念一动,转瞬间斗转星移,空间一震,换做一间客厅,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投进淡白色的路灯光芒。这是玉衡轩,我转过头去,楚泽那间卧室也是黑的,只有对面那间的门缝里透出隐约灯光。
我站在那张红木桌前,似乎有一件事,非做不可。冥冥之中,那些黑气渐渐落在我周围,如同被电荷吸引一般,形成一圈气流,缓缓涌动。
“九幽界地,深微窈冥,此为法阵,令渡冥河,所往九幽之下,律令逐行。”那些话从我脑中划过,与此同时,我拢过一缕阴气,向地上一砸,一些波澜从我手中散开,激荡在气流之中,如同鼓面震动。
“谁!”我听到二叔的声音,转瞬之间,一些金色的光线落在涌动的阴气中,铮地一声断裂。我从那法阵中抬起头来,只见一道光芒,如同火炬一般冲过来,停在圈外。那些光焰熊熊涌动,令人看不清光里的样子,却更显得狰狞。
“白溪源!”二叔在那光芒里叫道,就在那一瞬间,那些阴气猛然巨震,天地倒转。我感到风中的砂砾,以及脚下的粗粝赤地,干燥而阴寒。那是九幽,我曾经去过的九幽。我不确定这是我的幻想还是真实,于是环顾四周。那道大地的裂痕依然在不远的地方,其上黑气冲天,在那黑气之中,又仿佛有无数的碎屑被裹挟,上下激荡。
我望着那黑气,竟感到无比熟悉,就好像许久没有回过的故乡,久到我自己都已经忘了它的样子。然而我深刻地记得那里的安宁,那种安宁让我向着它走去,一步一步,穿过坚硬的赤色戈壁,迎着风沙,走向那巨大而深邃的裂痕。
“白溪源!”一些光芒刺破幽冥,落在我眼前,却并不能吸引我的视线。我任它们飘落,然后继续向前。似乎有人拉我,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前面去,去那裂痕的边缘,那里有一处存在,他一直在等我过去,等我回家,合二为一。渐渐地,就像梦境过长而变得混乱,我觉得我似乎一直在走,又一直没有前进,在那朦胧之中,幽冥的样子渐渐模糊,换做无尽的迷雾,怎样也走不到尽头。
我不知自己陷在迷雾里多久,忽然间感到眼前明亮,一下睁开眼来。宿舍里没有一点声音,窗帘大开,阳光看起来有八九点的样子。都上课去了?怎么不叫我啊!我翻起身来,对面床上坐着一个人,不是我舍友,我叫了一声,头就撞在上铺。那是二叔,拿着我的手机,一下一下地在桌上点。
“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叫我!”我叫道。
“我干什么!你昨晚上出来以后干什么了?”二叔瞪着我,凶神恶煞。“电话也打不通,半夜三更在我那闹鬼,我他妈还以为你让人杀了!”
“怎。。。怎么了。”
“我知道赤练教你梦中离魂,我管不了,但是你下幽冥干什么?也亏你记得先去玉衡轩,我白天说了句从那下去,你还就真敢从那下,拉也拉不住,老子跟了你一晚上!”
“我自己回来的?”
“嗯,天快亮你自己收回来,我才过来找你。”
“我昨天引阴魂了。”我说着,想到手臂上的伤,顿时嘶了一声。
“让人打了?”
“不是,我打别人。”我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二叔拉着我胳膊看了看,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
“笑你楚老师造孽。”
“你不成圣了吗?倒给我治治啊!”
“治什么?你该去医院去医院。疼几天就记住了,下回不能这么接。”
“你没开车吗?送我去啊!”
“自己去!”二叔道,“我去查查那两个人。你们图书馆什么的是不是得刷卡进,把你卡给我。”
“干什么?”
“你不去医院吗?拿卡干什么。我带着以防万一。”
“噢。”我不情不愿给了他卡,拽过外套准备出去,突然想起件事。“你查他们干嘛啊?怕他报复?”
“不是,是为了弄清楚叶安。你不是让我找朱砂印吗?”他说,“我查过了,有几件东西在他那,看不清楚,也许就有那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