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独自一人徘徊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无望。
他是谁?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谁。
孤独一人行走在纷繁错乱的街道。
恍惚。
两个人。
迷失的人,没有记忆的人。
他们的曾经,他们的爱情。
是否一切随风而逝?还是有情再会?
金山湖畔风景如画,近湖边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慕名而来的游客们大声喧闹着,商人们站在摆满着琳琅满目商品的摊位后讨价还价,还有孩子的嬉闹,一旁的大人们或是平静的交谈,或是喋喋不休的对话。
周围是纷纷扰扰的杂乱声音,只有她的世界是如此宁静。
她消瘦的身影,孤孤单单,甚至有些痴痴呆呆。失魂落魄的她像是没有魂儿的一缕青烟。
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过去又是怎样的?
被一连串的问题环绕着,心中却始终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答案。
她感觉到疲惫极了,只得停下来思考,暂时不去想这些头疼的问题。
她不停的在这条街道上徘徊,从街头走到街尾,然后又从街尾走到了街头。
她不明白自己要走多少遍,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知道的只是自己内心里是如此无助迷茫。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要在此一再停留呢?她记得自己没日没夜得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一路上停停走走,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当她迷失在旅途中想放弃的时候,当她寄居在别人的家里不想离开的时候,当奔波中的疲劳和化为无助和泪水的时候,她都没有停下来。
虽然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可是这个地方,冥冥中,似乎是来自她记忆深处的地方。她只觉得或许她不应该离开,或许有什么人在这儿等待着她。
可是那人是谁呢?他是否就在那一个又一个过往的行人当中呢?
她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但依旧固执的徘徊着。
人群里有一个青衣的男子。
她注意到了他,倒不是因为认识他,只是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奇怪。
他总在人群里一遍遍徘徊。
他的青衣洁净,身姿挺拔,手里紧握挂在腰间的剑鞘,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紧紧蹙着的眉目间有淡淡的忧愁。
她满脑子的好奇和疑惑,不知道他是在找东西还是在找什么人,会不会像她一样,也寻找不到了呢?
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到了他的跟前。
她轻声的唤了一声:“公子。”
他一侧头,望见了她琥珀般美丽的双眼。
而他的那双深邃似海洋的眼镜也同样印入她的眼帘。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紧紧一跳。
“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看到眼前出现的姑娘,他茫然得一愣,定在那里,微张了张嘴,想在记忆的长河里努力抓住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在她的注视下,他尴尬的笑了笑,原先忧郁的神情渐渐得消散隐去。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我好像不太记得了,真奇怪,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也笑着说道:“是啊,人总是这么健忘,我也忘记了好多事情。”
他出神的看着她浅浅的明媚笑容,心底如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他自嘲的说着:“算了,算了,不找了。”
“既然不记得,就由它去吧。再想也是惘然。”
“姑娘,谢谢你。在下告辞。”
他转过身去,踏步离去。
“等等。”
她却跟了上去,叫住他。
不知道是因为太饿还是仅仅是想跟着他,她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公子,我好几日没有吃东西了,实在饿的难受,你可以帮帮我吗?”
翠绿的细柳在风中飘动。
他回头,春风一笑:“好。”
数年后的一天,两人在清贫的日子里带着七岁的儿子在茶楼里饮茶。茶楼里的一个说书先生正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戏。那故事讲的好生动人,使得台下的看客们连连叫好。
“话说当年的京城,发生了件极为轰动的事情。”
“当年大权在握的九王爷喜欢上林府中的小姐,也就是当时尚书大人的女儿林锦容。”
“可是那小姐早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便是府中的副将萧忠离。听说两人还曾在金山湖畔定下私情,但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不得罪权势熏天的九王爷而不得不斩断了情根。”
“在萧副将护送着林小姐和一箱箱嫁妆赶往王爷府的路途当中,遭遇了曾经与九王爷结过仇的残余部将的劫持。”
“那萧副将拼命的救出了林小姐。两人在树林里躲藏了一夜。到后来是那萧副将背着受了伤林小姐回到九王爷的府邸。”
“九王爷听闻了下人打探的两人过往关系,又见两人逃难后狼狈不堪,衣冠不整的样子也不听辩解就怀疑他们有奸情。大怒之下将萧副将投入了前锋军营。”
“几次大战之后的前锋军营死伤无数。萧副将还生死未卜之际,九王爷却已指着一具残破的尸体告诉林小姐那便是萧副将。”
“林小姐伤心过度,大病数日竟遗失了记忆。当她心如死灰,浑浑噩噩游荡在街头时被死里逃生赶来的萧副将所唤醒。两人抱头痛哭,诉说衷肠之际却又使得九王爷勃然大怒。”
“接着两人都被投入了大牢,双双服下忘情药弃之街市。一天南,一地北,远隔了数千里。使两人生生忘却彼此,不能相见。”
“从此之后,两人便杳无音信了。”
故事已接近尾声,台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真是可怜呐,数千里啊,还失了记忆,两人真是无缘再见了。”
“那倒是,除非上天有情,两人才可能相见吧。”
“林府因为此事家道中落,怕是一蹶不振了。”
“那可未必吧,听说林府曾经有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也就是九王爷的聘礼——紫宝石凤头钗。若是这宝贝还在的话,林府大有抬头之势啊。”
众人议论纷纷。
她已满面是泪,颤抖着的手举上发梢,却被他轻轻握住。
“我来。”
他柔声说着,从她发间摘下一支发钗。
那晶莹剔透的紫色宝石闪烁出迷人的光泽,从前看见它无数次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美丽。一细微交错的的软细间夹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片。那木片死死地卡在其中,若不用力还拿不出来。
将那木片抽出,细细观察,便看到了一张折叠在其中的纸。
他将纸张展来,便见上面赫然写满了字:“汝二人欺我,若上天多情,万水千山,相聚抵愁丝。吾愿还情消怒,往事皆弃——九王爷。”
拿纸的手颤抖不止:“全都……想起来了。”
伴随着汹涌而来的记忆,往事历历在目。带着哭腔,他再一次轻唤起那被遗忘多年的名字:“容儿……你是容儿……”
她泣不成声。
“……萧哥哥,原来你是我的萧哥哥啊……”
他亦流着泪紧紧把她拥在怀中。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