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自我的时空
过了老鹰嘴,额尔古纳河开始扭动身躯转向西南,这条河道也是中蒙俄的界河。沿途少了村落,多了油菜花和麦田,告诉我们这里还有勤劳的生灵。
路也变得笔直,左侧是麦田右侧是油菜花,大地被梳理的精致。驾乘这样的路上,脑海里想着国界的线条,犹如顺着鸡脖子顺势而下。人很少,拍摄再不需过滤游客,国界,用大美吸引着国民,难怪那两个老表说人迹罕至的地方,有着不可比拟的拍点。
现在开始放飞自己,放纵撒欢不在矜持。
空间与时间的凝固,会激发大脑的放空,完全没了行程计划的催促,感觉此刻就是信使在细胞液里来回游动。天多了云,和大草原的朵朵白莲不一样,云是连绵的,摸不透看不清,编织着安逸的世界,交给你去体验,去放飞。
边界,无人机是禁飞区,遗憾没有翅膀,去俯览这里的全貌。这样的游走,没了时间的催促,不由不觉中,车辙画到了室韦小镇。
沿途多了人群,明明看见的是老外骑着摩托。小姚说看到二毛子(混血),也就快到了华俄村落。
有个李伟是华俄,有个俄族叫李伟
我们选择室韦的临江村,一个俄罗斯后裔聚居的小村落。选择了一家俄式木刻楞式小店。一下车,走过来一个彪悍的小伙子,一幅俄罗斯人的模样,高鼻梁深眼窝,头发微卷,笑容里发射着阳光。
现在,开始全部是抖音桥段视频的集萃了。
这个华俄小老板,张嘴介绍自己叫李伟。李伟,北方多熟悉的名字啊。我的同学、同事、朋友中有这个名字的不下3、4个。只不过这个李伟太高大,而且口音更纯粹的东北大碴子口音,令我完全错构了对俄族认知,一下子跌落满地,霹雳哗啦的,然后耳边不停的听这种北方人的神侃。明明是高大的俄罗斯族群,然后却表现出《乡村爱情》里角色的幽默方言,每当看见对方乐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发出异域的光芒。和俄罗斯族人交往,成了这个驿站里风景之外的收获。
木刻楞式住宅,彩瓦坡顶,远望有些外域的建筑符号,一种异域他乡的边城风情呈现在眼前。只不过木刻楞里的隔音不太好,走起来地板咚咚作响。院子里的老人拉起手风琴,于是走动起来,咚咚声像是想配合着风琴的节奏。边城多了异域感知,为那些慢慢开始淡去基因的华俄特征、声稀音退的语言同化,重新铭记他们的前世。这里,是边城,也是两个民族文化交流的开始,也是未来世界毕竟走向融合的彩弹预览。
街上售货的摊床,售卖的小店,也顺着这种融合,保留着西域的符号,也更多透着国人的实用。摊床前的小贩,商店里的店员,少了西方的绅士,多了东方的直接。甭想听到纯正的俄语,也不要想着欧洲人的笑容可掬。一分一角一斤一两,多了直接,多了讨价还价。只不过,对面的异族面庞,为逛街和购物,多了兴趣,完全不是家里,菜市场购物的感触。
晚餐,还是选择了一家俄式餐厅。明明点的是俄罗斯大餐,上来的基本是变了味的菜系。西式罗宋汤已经变成了西红柿牛腩,牛扒成了土豆炖牛肉。只不过餐馆的老板,一脸标志的苏联老干部面孔,增添了晚餐的味道。小姚说这个老板会俄语,演过电影电视剧。夏天回来经营饭店,冬天就去剧组赶场子了。
出于尊重,不好去合影。我想,带着记忆,回去多看看电视剧,找找那些这里见过的面庞。
边城岁月
临江,过去是边防驻地,冷战已远,这里慢慢成了村落。这里不仅有早期的华俄交融,也有过去的铁马兵戈。
江滨,偶有边防战士巡逻,昔日的战马,已经成了游乐的骑驾。高大的三河马,不逊色欧洲的马种。看着一个小伙子游得兴起,马也飞奔,真有跃跃欲试的想法。不过后来看见那个小伙子大声催喊马夫,才知道真的这种三河马,不是普通人可以驾驭的。登峰未必一览天下小,驭乘未必胸中有丘壑。飞马踏青秋挥斥方遒,还是交给英勇的边防战士吧。
江滨,偶遇一个阿姨,是这里曾经边城学校的老师,告老还乡后,带着老友,故地重游,讲述她的戍边青春。讲述那个时候的艰苦;那个时候的匮乏;以及那个时候冰封时间与对岸边民的冰面市场交易;还有那个时代与最可爱的人的感情交往。
江水继续西游,像带着人的灵魂一样飘移。唯有,还记挂昔日的山水、怀念激情燃烧的岁月的、那些曾经守候这片江水的人,在历史的时空中,去书写着记忆浪花。
我喜欢听故事,带着这种旅途收获,那回程后,看着图片,会觉得,江水依然流淌。
提前做的功课,这里,过去江岸彼侧,也是国土。只是条约的界定,画江错别。
那些条约背后,中西不同发展时代的边界认知、工业军事与冷兵器攻防的理解,对边防划定有着不同的军事判断。
一个是火器时代,需要制高点,需要布设火力,选择的高耸的山崖做要塞;而农牧民族,依赖的是战马和胸膛,选择的是便于排兵布阵的山麓,急速俯冲杀敌。所以,今天的界河两侧,保留着不同的地貌,也透露着历史上文化的差距认知。
那条边界线,随着河道摆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于生灵而言,两岸都是家园。上天聪明之处,在于,把两个强悍的兄弟,用兴安岭隔开;用额尔古纳河,再把两个伟大的民族泾渭分明。而更聪明的,是我们的民族智慧,智慧地梳理国家与民族的安宁,为生灵创造祥和的世界。待冬雪飘至,江水做冰桥,提供交往的平台。那些华俄,那些东西交融的文化,不就是见证吗?
地球不大,额尔古纳河两侧两个伟大民族,矗立在世界的东方,并不惧严寒。即使冬天,来了未曾不好,冰做桥,雪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