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昌的电影,七部长篇加一部短片,我只看过其中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和《一一》。最开始是被《一一》里吴念真扮演的主角吸引了眼球,却没想到成了我和杨德昌电影的意外邂逅。
相比于王家卫,李安等现今还活跃在荧屏后的国际名流,杨德昌的名字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落灰。也许是因为他手里攥着的画笔太早搁浅了。而杨导经典的一五一十,娓娓道来的浮世绘恰恰是娱乐至上的当下所不喜的。
如果按照《独立时代》那般对他作一番发问,不知那细腻的笔触会对现在的台北社会和人情冷暖说些什么呢?
我至爱李安的“父亲三部曲”,尤其是其中朗雄饰演的父亲角色。而同样是理性思辩的叙述风格,我却对《一一》里古灵精怪的小儿子记忆犹新。片尾的最后,他在奶奶遗照前的如小大人一般乖巧,有板有眼的念出最后的道别,似乎长大了,却又是无奈的懵懂着。
上一代的伤痛和隐忍,总是在下一代的身上有如万花筒般映照出彩。他们的父辈就像壮志满怀的斗士,总要在无处可逃的现实前争着一两口气,最后却还是被打折了脊梁,弯下了头颅咽下了血泪。
而冥冥之中,相似的命运也在下一辈的路上落下了阴影,只是因为他们更加纯洁烂漫,于是前行就愈发的不堪和悲壮。
路上总不会是孤单的,只是因为风雨漂泊,所以蝼蚁般的苟且早已是无人指摘的默认。那些被曲折的剪影灼伤了眼睛的人,一定也护住了自己玲珑出众的心脏。却不知到头来,那些改变世界的口号,都成了墓碑上不值一提的脚注。
嘶喊的少年和合上眼睑的少女,以及布景里灯火明晰,行人如织的牯岭街,只不过是一个在时机到来的当口爆掉了的黑色泡沫。还有千千万万的叙述者在沉默的街头角落里潜伏。
而他们缺少的,不过是一个能照亮前方的手电筒,或是一把不认主人的匕首罢了。
《一一》的剧照鲜明而温暖,在定格的画面里,城市的灰霾都无影无踪。然而人在镜头之外,依旧要在流动的长河里扑腾翻涌。奋进者,脚下必将堆起见证历史的泥沙。如果失败,也无需悲伤,那只是生命中必须承受的历练。
如果下一次也一样,那么还有下下次,下下下次。
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