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速发展的社会,社会这座熔炉会让每个人发生质的变化, 昔日的好友也许不经意间就成了敌人。曾经的美国也经历过我们这样GDP飞奔的时代。这个过程被一位经历十分丰富的作家欧·亨利敏锐地捕捉到了,并忠实纪录,创作了一篇小说《二十年后》。
杰米和鲍勃就是这样的一对儿。曾经一同在纽约本地长大的好友,到了该谋生的年纪,两人有了不同的追求并最终分开了。杰米留在了纽约,慢慢的谋到了一个警察的职位,并被社会差不多熏陶成了一个秉公执法,照章办事的人。鲍勃到了美国西部闯荡,“就像刀架在脖子上,惶惶不可终日”,“得同一些极精明的人竞争才能发财”,他在那样紧张的日子里,就是为了获得一些可以炫耀示人的东西,比如他现在所拥有的,和杰米聊天时时不时或故意或有意展现的“一块漂亮的怀表,表盖上镶着些小钻石”,“他的领带别针是一大颗钻石,镶得古里古怪”,这些昂贵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得来相当不易,“得同一些极精明的人竞争才能发财”,甚至让他成为了美国西部城市芝加哥的通缉犯。而鲍勃“在纽约可以墨守成规,过过舒服日子”。
二十年之前的这一天夜里,杰米和鲍勃这对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约在了二十年之后的一个地点相见。两个人虽然已经是中年人,早已经不再是青涩的毛头小子了,但二十年的成长,并没有让两个人意识到年轻时珍贵的东西——友谊。两人在还是那么幼稚,为什么说他们幼稚呢。因为二十年并没有让他们两个找到人生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我们且看两个人为这个二十年的约会是怎么准备的。
杰米作为留在纽约的孩子,没有多少背景,也没有多少野心,最终成为了一名普通的警察。警察这个职业在全球富人集中,随手可以捞到黄金的纽约大都会怎么样呢?可想而知,这是多么不值一提的角色,甚至相对于纽约遍地的金融家,银行家,律师,医生等等来说是特别卑微的一个职业。我想他也一直谨记着少年时候的约定,也一直期待着生命里那段真诚的友谊可以重现。因为在那个花花绿绿的纽约大都会,没有,。然而当约定的那天晚上,鲍勃在干什么呢?“这个警察人高马大,气派非凡,他的警棍舞出种种花样,挨门挨户地察看,不时警觉地瞧着平静的大道,那样子活像一尊和平的保护神。”鲍勃是在认真完成工作,履行职责吗?从文中我们可以看出来:“这一带没有多少夜市,你时不时可以看到烟铺或者通宵食品店的灯光,可是绝大部分的门面是属于大商号的,都早已关得严严的。”由此我们可以判断出鲍勃其实只是想让二十年之前的好友看到自己威风凛凛、事业有成的那一面。
因此尽管杰米看清楚如约前来的好友的脸就是芝加哥警局方面通缉的那张脸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即实施逮捕,或者是立即离开寻找其他的便衣警察协助捉拿。但是他也没有像曾经在梦中出现多次的,与昔日好友鲍勃相拥而泣。为什么没有立即相认呢?一方面是意识到鲍勃的那个有着伤疤的脸就是芝加哥的通缉犯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色原因“他的领带别针是一颗大钻石,镶得古里古怪”。为什么大钻石看起来“古里古怪”,因为这颗钻石在普普通通的警察看来,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得彻底拉开了他和鲍勃之间的距离,此时的昔日好友的着装和他每个月从警局领到的微薄薪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尽管如此,杰米还是期待着这份友谊。于是他和鲍勃开始聊天,询问他有没有接到过朋友的信,他还是很想念这段友谊,期望友谊仍然能够继续。
然而鲍勃不经意的一个拿怀表看时间的动作,让这段朴实的友谊彻底断裂。因为他拿出的是一块表盖上镶着些小钻石的漂亮的怀表!
此时杰米已经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如果说那个领带上的大钻石还是属于炫耀之物,让人不免有些怀疑钻石的真假,而这个放在口袋里的怀表的的确确地展现了鲍勃的富有。
此时残存在杰米心中的友谊之火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在看到这个怀表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在西部干得不坏”,而他心中那种作为警察的骄傲和自足已经荡然全无,随之增长的是对于鲍勃的羡慕或者说是嫉妒。
然而鲍勃的回答让杰米心中的友谊之火彻底浇灭了,“我希望杰米能抵得上我一半”。这句话一出,也显示了鲍勃占据大量物质财富的自傲。
此言一出,杰米已经下定了决心,“挥挥警棍,走开一两步”,彻底与这个昔日好友一刀两断。撇开了友谊的光环,在杰米眼里,鲍勃就是一个芝加哥通缉犯了,所以他挥了挥手中警棍。
杰米不能接受昔日好友在社会洪流中摇身一变成为了富翁,财富成为了阻挡两人友谊之舟再次起航的狂风骤雨。
而对于鲍勃,他和中国古代的项羽有着共同的价值观。《史记·项羽本纪》忠实记载着项羽的一句话:“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因此在鸿门宴之后,项羽引兵入咸阳,掳掠了秦宫里的美女和财宝,携带着这些财宝和妇女,归乡炫耀。他自己坦言:“我走了一千英里,今天来站在这门口,只要我的老搭档露面了,那就值得。”这里面有对于友谊的美好期待,也有着“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的落寞。因此作为一个芝加哥的通缉犯,从西部一路辗转流浪,不惜冒着被缉拿的生命危险,来到了美国的东部城市纽约。在雨夜等候的那一夜居然带上了有着大钻石的领带!于是也就有了“只要我的老搭档露面了,那就值得”。
下面就是小说戛然而止的结尾,也是作为没有取得巨大物质财富的杰米的重重反击!
“我及时到达约会地点。当你擦火柴点雪茄的时候,我看到一张芝加哥方面通缉的人的脸。不知为什么我不能亲自下手,因此我走开去找到一个便衣警察来做这件事”。
鲍勃是深刻理解复杂的人性的,否则不可能在同精明的人竞争时获得财富,然而他大意轻敌了,没想到昔日的好友也成为和他一起竞争的精明人士。
项羽曾经讲过一句话:“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谁人知之,何人看之。”我想还应该再加上一句,才完整。“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谁人知之?何人看之?但无人嫉之。”
可惜年轻精明的鲍勃还没有机会悟出这个道理。
但时间老人会给他机会,他也许在牢狱中就会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