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猫猫
谷崎润一郎在其著作《阴翳礼赞》中写道,日本的房屋由于气候、风土的缘故需要有相对宽大的屋檐,但这种宽大的屋檐同时也造成了市内光线的相对暗淡。在幽暗的房间里,金色的屏风会捕捉到远处的光线,反射出静谧的苍茫金翳。那种幽暗中的光感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动人之美。
每次读到这段话,都会想起在日本读书时候暂居的MK公寓。房屋的构造有典型的日式元素,房间与房间之间用透光的推拉隔扇门隔开,形成一个个“秘”的空间。阴天的时候,透过隔扇,“从屋里看起来像一面面会发光的幕墙”。如果人或物背对着透光的隔扇时,就会呈现逆光的状态,带有剪影般美丽的轮廓,隐去熟知的常态,只剩下朦胧的倩影。
黑川雅之,对和室中这种“秘”的审美有独特见解。“日本房屋的逆光和阴翳文化的背景,造就了‘秘’的美感存在”。他认为,逆光的另一层蕴意是“这里对那里的向往”,他把这种向往称为“秘中期待”。
入学大学院前,在家附近的寿司店打工,下了晚班回家路上会路过一条长长的商业街,沿街的店面以商业店铺为主,也有几家民居改造的料亭,路灯照在上面,长长的屋檐被拖出一条影子,影子里藏着店家在做回家准备的身影,双影重叠交错,直至身影迎着光离开,留下另一个影子在静谧中等待被光拥抱的时刻。是否可以想象,逆光中那忙碌的身影踏上回家路上时,迎着光把影子甩在身后,对回家充满渴望,甚至对未来充满期待呢。每次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即使身体已疲累不堪,心里想着对期待的结果又近了一点,便满怀欣喜。这种欣喜也发生在凌晨5点。天微微亮,晨光通过窗帘缝儿挤进来一点,轻薄的隔扇门上映射出隔壁女孩在伏案读书的身影,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语言,光这一抹朦胧的微光,便足以让人振奋,大抵就是黑川所说的“这里对那里的向往”的意思吧。
拉上隔扇,形成相对独立的“秘”的空间。还是借用黑川对“秘”的思考,“‘秘’也是一种工具,它可以影响到人们的内心,激越起丰富的想象,促发值得期许的状态”来表达我对这种逆向思维的日式审美的热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