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岛屿

世界的尽头应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如果是天国,那应该有变幻无穷的七彩的圣光,如果是地狱,那该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以这个标准来看,冰岛无论如何都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尽头。

一个遗世孤立的小岛,总共33万人,安静的祥和到没有军队,几个世纪以来最大的事情不过是和邻国打打嘴架,嫌弃对方多捕了自己水域的鱼。因为和世外接触不多,连语言都保持着千百年前维京人的如尼文,源头的挪威瑞典语却因发展变化不复旧观,这里成了‘不知有汉’的桃花源,长诗萨迦传承至今,好比思无邪的《诗经》从未断绝,人们开口不是你和我,是:汝及吾。

五月末来此,照着天气预报的7度,衣物上本没做多想,到了之后才知道天气预报在这种地方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无风的时候可能有5-7度,有风的时候也不过零度,问题是,冰岛天气五分钟一变,凛冽的大风却是终日不停的,强风中经常可以见到群鸟奋力振翅却依旧向后方飞去的滑稽景象,当地人说,到了七八月,气温会到15度呢!

游人皆叹:这种没法晒太阳的低温,白瞎了这么好的峡湾景色。

冰岛的美景来源于干净,冰岛可谓干净,本就不多的人口对资源没有多大压力,身处板块交界,地震火山频频,却也意外得到了地热泉水的馈赠,靠着瀑布的水力,地热的温度,除了汽车要用的石油,冰岛完全不需要其他能源。因为没有污染,空气和天色自然清透无比,海水碧绿。首都雷克雅未克早年由挪威人发现,开拓者们往水里投下两节树桩,说飘到哪里就在哪里定居,等在岸边找到了树桩,看到了远方地热泉水的雾气却误认为是烟,所以将他命名为“冒烟的树桩”,冰岛无需烧煤燃油,又名“无烟城市”,两个名字对比之下,也是够有趣了。

演着公路北上,左侧,海水拍打在曲折幽深的峡湾,在冷风里飞溅,右侧,寸草不生的火山通体黝黑,头顶云雾缭绕,地面长草蔓延到天际,柔美的浅蓝纯白遇到了地面荒瘠的黑色,对比强烈,可是我还是不满足的,要是能多一点绿色该多好。

这个愿望,在低温的冰岛是难以满足的,狂风,低温,土壤,日照,种种因素的限制下,冰岛的森林屈指可数,树木能长到两米的高度就要重点保护了,所谓森林,也不过是齐腰或者一人高的树苗。不过,上天总是公平,不能什么都给你,也不会什么都不给你,温泉水被引入千家万户,引入遍布各地的露天泳池,别小看这似乎寻常的泉水,他绝对是冰岛的一抹亮色。

前段时间和朋友聊天说到室内运动和室外运动,前者的优点在于不受气候影响,可是同时空气也不好,后者反之,我当时就想过,要是运动的时候能不受冷风吹,又能呼吸道凉爽清新的空气该多好。在印度的时候小区里有露天游泳池,也在高温下去过,感受是全然反过来的,水是凉爽的,可是空气是燥热的,呼吸越多越觉得干渴,不是什么有趣的体会。可是在冰岛,户外泳池的水终年恒温,寒风中畅游,呼吸冰冷的空气,深处温暖的水中,这种经历真的是满足了自己没曾许过的人生梦想,睡眠氤氲的水汽在寒风中弥散,颇有仙气,齐胸的水中,头顶是呼啸而过的冷风,脚下是千年恒温的泉水,那一刻,深深地懂得什么叫“有恃无恐”,于是我也安然的像火锅里的羊肉片一样舒展开来。

温泉就是问题的答案,为何冰岛人度过了严寒的冬天。当地人把游泳池看作咖啡馆,社交聚会都会约在哪里,众人在小型的温水池里谈天说地,这种恩赐,在他处确实难寻。

五月末的冰岛已无天黑的概念,午夜时分天色也不过是国内夏日晚上六点的样子,因为光亮,感觉生命都长了一截,所以众人都很放松安然,包括游客,走廊里互相打招呼问好聊天,和三个德国人拼车旅行,和英国摄影师抽着卷烟聊照片,买了最后排的票去听国家春日音乐会,出来后已经是10点,太阳却依旧在山巅高挂,很多经历自己也是初尝,这个天边岛屿,也因此承载了更多美好的回忆。

贪婪的我,心底希望这些美好的东西会像冰岛的阳光越来越多,希望他们像冰岛的太阳,在心间终日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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