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偷不走,只会悄悄躲起;有些故事不能说,有些心情只在当时。
前段时间因事回了趟老家,在整理过去旧物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一个粉红的小铁盒,想起那是当时一个女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有些年头了,锁头处有了锈迹,盒身也有些脱漆,当时的十五块钱的铁盒,在如今一定不是这个价了。
我早就忘了这里面装着些什么,也许在以前
的某个时刻我偷偷将秘密放进去,将欢喜放进去,一并锁了起来,怕被别人发现,现在才知道锁起来的,不但别人无法窥探,久了连自己也忘了。我知道只要一打开那个盖子,我就能知道里面的一切,以往遗失的记忆会再次回到我这里,然而我还是坐在床头出了神,让自己准备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打开的时候,有惶恐,也有期待。
盒子里有的,都是之前视若珍宝的小玩意——
一个用黑白线相间编好的手镯,还有一个红色与绿色线搭配在一起的。有段时间我们执迷于各种颜色的线,黑白的线最受欢迎,也最难买到,镇上只有一家店里卖彩色的线,一星期要跑去好几次去问老板是否来了黑白线。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课桌底下编织着手链,让同桌帮忙扯着线,条件是编好后送她一个;
一条带着花的项链,从没有在人前带过,只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比在脖子上,又取下装好放进盒子里,那时候是怕弄丢了,或是带脏了,没有想过它值多少钱,是真或是假,它本身的价值也许是廉价,然而寄托了感情后,一切都变得难以割舍;
一个海豚的小挂饰,手指串进那个小环中,左右摇晃,海豚身体内蓝色的液体也跟着上上下下,这是我当时花两块钱在桂林一家店里买到的。你也许觉得两块钱廉价,但当时两元对我而言是一笔巨款,我在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之后的每一次路过总要拿起它摇一摇,却始终没有买下,来来回回的每一天,欢喜去失望回,直到在最后我要离开的前一天,我买下了它,那用了我多少勇气与决心,又带来了多少快乐,如今自然无法说清楚了。现在的我再次拿起它,已完全失去了当时的执迷,看到的只是塑料身体下装着的不知道什么液体的蓝色,甚至无法理解当时为何三天两头跑去看,对现在的我而言,它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成长的悲哀,大抵如此吧;
盒子里最底下的,是十几粒玻璃弹珠。各式各样的,红色条纹、绿色条纹、蓝色条纹、纯色……
我想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在玻璃弹珠的陪伴下成长的。
快乐有时纯粹的,只要一颗透明的玻璃弹珠。
它是如何兴起的我不知道,突然之间下课时候的走廊里,蹲着一群人,用手拨动着弹珠,站着围观的人躲躲闪闪,生怕踩到正在滚动的弹珠,为弹珠们每一次的擦身错过而惋惜,为一次长远距离进攻的击中而欢呼,上课了他们小声交流着自己的战况,回家的路上,他们抓着一把弹珠炫耀着今天的成果,彼此讨价似的交换对方手里好看的弹珠,走路时候满书包的玻璃弹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起初只是男孩子的游戏,后来高颜值的弹珠吸引力女孩子的注意,我们也开始收藏,有些时候用一次作业交换,或是一句被他们视为撒娇的讨要,一些男孩子以此为乐趣,故意不给,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为了一颗弹珠追着自己跑,女孩子越气,他们越是得意与开心。如果是好看的受欢迎的女孩子,许多男生会主动献上自己的珍贵的弹珠,希望被她看中而高兴一晚上。
那时候最珍贵的弹珠是通身乳白色的,像牛奶一样的弹珠。我记得当时班上只有一个男生有,而整个班上的女生都想要,每次下课他的课桌都围满了女生,软磨硬泡,软的不行甚至直接上手抢,看得其他男生是又羡慕又嫉妒。最后那颗弹珠落在了一个女生手里,其他女生们大失所望,开启了一项女生特有的技能。
“就知道他喜欢她。”
“早就猜到啦。”
“亏我还求了那么久,真是的...”
当然我不会告诉你那个女生就是我。
之后乳白色的不再稀有,其他人不知从何处也拥有了,大家渐渐忘记当时我手里的那颗。新的品种——类似星空的那种璀璨蓝色的弹珠,立马就成了众人追捧的爱宠。
就像时尚在变化,人的追求也在变化着,而大体的趋势无非是追求个性独立,用稀突显价值,然而事实上,树立潮流标杆,引导潮流的总是一小部分人,以美为美,是其他人的共同特点。少数的潮流,盲目的大流。
现在我的盒子里拥有着当时每一季受欢迎的明星弹珠,我却高兴不起来,也许是忘了高兴的原因,它们安静地躺在铁盒里,过去的故事不再说起。
我再次关上了盒子。
明天的故事——芭比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