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只有他在我身边。”
我和萧大哥都是庶出的,和他不一样的就是,萧大哥的母亲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出生虽算不上极为高贵,但在当地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自然让人有几分敬佩。
而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只是父亲一时冲动……
母亲原本是家中的一个小小女婢,生的也有几分俏丽,那是父亲年纪尚轻,看见母亲第一眼时便让他难以忘怀。父亲年轻时容貌俊秀,才华横溢,很多少女为他倾心,母亲也不例外。
父亲不顾流言硬是把母亲纳为侧室,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柳家的大公子娶了一个奴婢做侧室,众人都在看柳家的笑话,刚开始父亲倒也不在意,可久了,也就厌了,厌倦了闲人闲语,也一并厌倦了母亲的唯命是从。
“我是真的喜欢你!等我娶了你就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
柳志峰双眸紧紧地望着苏孑,这句话听起来那么坚定,那么让人安心。女子不禁潸然泪下,喜欢和爱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苏孑用帕子不断擦拭着自己的眼睛,擦红了也不感到痛,皮肉之伤又怎能和掏空了的心相比?她和柳志峰成亲一年了,他们成亲的时候家中没有大摆宴席,也没有凤冠霞帔,红衣一袭;两人只是草草的拜了堂。拜堂的时候,给老夫人喝的茶,老夫人一滴也未沾。
也罢,苏孑一心只爱柳志峰,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没有凤冠霞帔又如何?旁人冷眼相看又如何?她苏孑毫不在意!洞房那晚,苏孑心里已经把一辈子许给了柳志峰。
几个月后,柳志峰热度已过,他变得极少去看苏孑,外出回来的时候也不再去苏孑那院子里看望。服侍苏孑的下人们原本就瞧不起他们这个主子,但是又碍于柳志峰所以不敢太过于忤逆她,如今看到苏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受宠的可人儿,便开始冷脸看她。
自从产下小少爷后,苏孑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整日瘫在床上不起身,也不曾梳妆打扮过,曾经的妙龄少女就这样人老珠黄了。下人们便纷纷开始埋怨
“看吧,麻雀就是麻雀,还想着变凤凰?也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依我看啊,跟着这个主子是没法出人头地咯……”
“听说她当年还没与少爷成亲的时候就去勾引少爷,还同床了!少爷就是看在孩子份上才娶她的。”
“就一个小小的贱婢还想榜上主子?不要脸……”
下人开始私下咒骂苏孑,奈何这院子太小,想不听到都难。可她又能怎么样?地位,名声不要也罢!上天却偏偏要夺走她最后一样东西。
年初,大雪纷飞,玲珑镇被附上了一层白沙衣,近日,镇上许多地方都布满了红绸丝带,原来不仅仅是因为过年,柳家的少爷要娶亲啦!
那漫天飞雪,一袭红衣,凤冠霞帔中,轿中美人身形婀娜多姿,步伐轻盈,每踏一步都好似地上会开出一朵娇滴滴的花儿来。
柳志峰也身着红衣,身前戴着一朵大牡丹花,两人的衣裳上都绣着金丝牡丹,美人肩上的红色披纱柔而轻,两手环着雕刻精细的莲蓉玉镯,头上戴着凤冠富贵至极。铜锣敲打着,吹奏着,好不热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西院里,白雪称的更是一片死寂,下人们都去大堂看热闹去了,只留下苏孑一人和她的小公子,如今这孩子已经是五个月大,柳志峰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苏孑心中早就明白,自己身份卑贱,相貌平凡,又怎可能真的让柳志峰这个出生高贵的大少爷动心?只不过他的一句戏言便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想想都觉得可笑至极!
怀着小人瞪大眼睛望着苏孑,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瞳生的和他父亲一样,苏孑每次看到都很难挪开自己的视线
“志峰……”
奈何自己对柳志峰一点都恨不起来,她心想:我要把我们的孩子养大,他总有一天会来看我们的,这个孩子的爹爹会很爱他……
这种想法让苏孑又坚持了三年,这三年里苏孑经常能从下人口中知道一些关于柳志峰事
“少爷和少奶奶真是天生一对。”
“少奶奶生了个男孩!大少爷果真是好福气!”
“能像少爷这样和少奶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的是不常见啊。”
“少爷这么专情的人可真是少见。”
“嘘……别忘了还有这个……”
“她估计这辈子也见不到少爷了吧!”
这辈子也见不到,这辈子也见不到,她倒是想见,身体也不允许,三年里的所听所闻,苏孑知道柳志峰真的很幸福,就够了。
“老夫人!老夫人!不,不好啦!”
一个丫鬟从西院一路跑到东院大堂内,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老夫人跟前,一口一个“不好了”
她身后接连着跑来两个气喘吁吁的丫鬟“老夫人,我,我们拦不住她!”
老夫人见她这副狼狈模样,还闯进自这大堂里来了,涨红了脸怒道:“大胆!未经许可你竟然敢闯进我院内!狗奴才要造反了是不是?!”
丫鬟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可是要被家法伺候的,便连连磕头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我,我是有急事相报才……”
老夫人瞪着眼前这个丫鬟,忍住怒气说道
“说!什么急事让你这样无礼的闯进我院里来?!”
“回老夫人,是,是苏夫人她……她死了!”
苏孑死了,自从生了孩子后她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柳志峰对她不理不睬,老夫人也没有去看望她,在柳家她也就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嫁给柳志峰四年,独守空房三年,最终因染上天花而死。
“叫人去把她尸体处理了。”
老夫人满脸晦气的对那丫鬟说,一张原本就很长的脸拉的更下了,像极了一根黄瓜;见老夫人脸色这般不好,丫鬟便匆匆回应,离去了。
苏孑的尸体被火化了,因为染上了天花不能下葬,至于骨灰,他们随便找个埋了,柳志峰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去看了那个孩子,男孩已经四岁了,却还是没有名字。
孩子生的很少讨人喜欢,一双眼睛清澈似湖水,明亮如弯月,像柳志峰;白皙的皮肤衬得小嘴愈发粉嫩,似苏孑。他躲在一个丫鬟身后,不敢去看柳志峰,两只小手紧紧拽住小丫鬟的衣摆愣是不肯松手。
“这孩子这么怕生。”柳志峰微微皱眉,或许是因为涉世多了,眼神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小丫鬟细声回道:“小少爷之前在西院只跟少奶奶亲,不常和别人接触,所以……”
“那他母亲可有为他取名?”
“回少爷,没有。”
柳志峰双手
“清芫,名唤清芫。”
他拥有清澈明亮的眼睛,却只能像观赏芫花那般远远看着……
柳志峰把柳清芫带到他夫人那去,让她照顾清芫,他夫人谢芷若是个善良大方的人,自然也不会去计较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只是听从夫君的嘱咐把柳清芫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
苏孑这事就这么被老夫人给压下去了,谁也不知道柳家的一个少奶奶死了,老夫人叫人在夜半的时候悄悄把苏孑的尸体处理了,还打赏了几两银子给那些下人,好堵住他们的嘴。
柳清芫四岁,柳清灵一岁,虽然讨厌父亲和大娘,但是清芸却和清灵相处的十分融洽。
柳清芫八岁那年,他的剑法在同河东已经是出类拔萃了,在河东已是小有名气,有不少人慕名前来与这位小公子切磋剑法,毕竟年纪轻轻悟性就如此之高,何不叫人好奇?
清灵则是和他相反,喜欢在自己屋里抄书,柳志峰还特地给他找了个教书先生,每日都在东院里抄书习字,清灵很是聪明,所以学的很快。柳家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好不让人羡慕!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兰陵那边了,兰陵萧氏萧阳听到这些流言,第二日便带着自家儿子赶去河东。
柳志峰知道萧阳要来,也很是欢喜,多年未见的故人终于要相聚了,甚是欢心。
“老爷,老爷,萧家家主到了!”
柳志峰匆匆走到门口,两人双手抱拳,弯腰,齐齐行了个大礼
“阳兄,快快请进。”
“好好好!”
两人一齐走进厅堂,是要寒暄几番。
大人们在叙旧,小孩自然就跟小孩玩了,萧蕴枝年纪比柳清芫仅仅只大了两岁,但是言行举止方面却都带有一种大人的作风。萧蕴枝规规矩矩的坐在杌(wu)子上,寸步不离;他目光则是一直追随着那正在桃树底下挥舞着长剑的人。
这是柳清芫和萧蕴枝第一次见面,柳清芫是个很敏感的人,见萧蕴枝这样盯着他,他便把剑插回剑鞘,朝萧蕴枝走过去
“为何这样看我?”
“你刚刚第二招错了。”
柳清芫被夸惯了,在兰陵城他的名声很大,连城里一些有名望一点的剑士都说他剑法好,谁知今天居被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毛孩儿批评了,柳清芫就气不过了,涨红了脸驳回一句
“说我错了,你有什么资格?”
萧蕴枝面无表情的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第二招错了。”
“你有本事就跟我过两招!若是赢了我,我便服你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