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科长来到楼下时，胡教授身上挎着一个斜挎包正在点名。他还是那身打扮，白袜子配黑皮鞋、灰色西裤，白衬衫搭配红领带，一张干巴巴的小脸儿像只流浪狗。点完名，胡教授扭头看见张科长正一本正经的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旁边跟着他的小跟班儿。

胡教授调动着他脸上的麻坑儿，激动的直奔九张科长走来，“张科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握住了张科长的手后又说：“这次又要麻烦贵司喽。”

张科长同样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说：“哪里的话嘛，胡教授，咱们是老交情喽，合作共赢嘛。”然后他把右手又拍在胡教授的手背上，跟亲人似的说：“怎么样，胡教授，您的夫人，咱们的秦主任最近可好啊。这次回去后务必代我向秦主任问好，就说我张某人甚是想念他老人家，有空来我们这里指导一下工作。”说这些华而不实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张科长脸上的表情就像虚伪和猥琐生的杂种一样。

“劳烦张科长挂念啊，秦主任好的很，在学校里的地位那是与日俱增呀，就业、人事、教学都插的上手说的上话。”说后半句时胡教授是咬着耳朵说的。其实，胡教授想多了。他以为张科长在刻意打听秦主任的近况，毕竟学生实习的事是秦主任一手操办的。如果秦主任在学校有什么变动，那会直接影响实习，也就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收入。他担心张科长换实习学校就跟张科长担心胡教授两口子突然中断提供廉价劳动力是一样的。

寒暄完，张科长让跟班儿小阚开始给实习生们分配宿舍。实习生的宿舍就在办公楼里。两年前，在张科长的建议下，老板同意把办公楼一分为二。以一楼大厅西侧为界限，把一二三楼分别打上了隔断，在大楼最西侧加装了室外楼梯。一至三层的西侧用来做部分正式员工和实习生宿舍，东侧的一至三层则为办公之用。这样省去了给实习生租房的费用，张科长至今仍然得意自己当初的建议。

没等分完宿舍，张科长就拉着胡教授上了自己的办公室。胡教授也意识到张科长可能有事要谈，很痛快的上了楼。进了办公室关好门，张科长客气的让胡教授赶紧坐。然后，他一边沏茶一边对坐在沙发上的胡教授说：“我说胡教授，这次的实习生怎么少了十几个？”

胡教授向后一仰，靠着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丝毫不客气的样子像个二流子，回答道：“哎呀，我的张大科长，这也是这次我要跟你说的。现在选择机械制造的高潮已经过去啦，这届学生比上届少了百分之二十。这三十几个还是秦主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估计你猜也能猜到，在我们大学里也是有各种游戏规则的。要不是秦主任负责就业办的一些工作，咱们这点外快根本挣不到。机械学院的其他的几个领导也要分一些不是？能分到这些已经不错啦，老弟，做人要学会知足哇。”

其实胡教授心里也很难过，每少一个学生，他和秦主任的腰包便少六千块钱。钱，当然是越多越好，有谁跟钱过不去呢？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张科长和他一样喜欢钱财，所以他对张科长话里的埋怨并不在意。

对张科长，胡教授的心里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他和张科长一起在戴维斯认识，相同的嗜好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又因为职业上的关系让他们可以一起同流合污。在戴维斯时，胡教授没敢说自己是大学教授，而是报的秦主任的‘名号’——管就业的。而张科长则毫不避讳，他直接告诉胡教授自己是管人事的，负责给公司招工人。就这样，两个猢狲一样的人做起了剥削学生的生意。

胡教授对张科长的感激不只是因为他给自己带来了金钱上的快乐。秦主任在利用关系帮老胡评上副教授后，他的名誉并没有像秦主任想象的那样给她们带来更多的财富。因此，秦主任总是时不时的挖苦老胡说：“老娘把台子都给你搭好了，你个老小子竟然唱不了戏？我要你有什么用？难道只为了让你帮我解决生理需求？”。听着秦主任那早已失去了女性温柔的话，胡教授心里五味杂陈。

自从遇到了张科长，胡教授的日子才算好了起来。他记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秦主任时，秦主任毫不犹豫的狠狠的在他的麻脸儿上嘬了一口，并且恢复了女性的温柔对老胡说：“亲爱的，你终于开窍了，这一步你算是走对啦。”自此，胡教授利用妻子秦主任的关系给一号公司输送毫无成本的劳动力，而张科长则负责做通老板的工作后开除一部分非技术岗位的正式员工，然后让那些实习生充当苦力。

他们之间的操作是这样的。秦主任利用职务之便，首先将一号公司设为学校的就业实习基地。每年将一定数量的机械学院的学生分配给一号公司。这样一来，他们的敛财手段名正言顺。学生们到达一号公司后，住宿由一号公司负责，餐费自理，具体岗位由张科长分配。每位学生在一号公司需实习六个月，八小时工作制，每周休息两天。胡教授每提供一名学生，每月可以从一号公司获取一千四百元的报酬。

张科长递过茶水，表情也有所恢复，拉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胡教授的对面，眼神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猥琐，说：“这次的女生好像也少了哈，我看只有两名。”

胡教授翘着二郎腿，右手熟练的把玩着自己的红色领带，不停的转动脚尖，边笑边说：“我的张大科长，学机械专业的学生少了，女学生自然就更少了。这两个女学生虽然姿色差一些，但最起码不用你掏钱去戴维斯了吧。”

张科长目前还没有修炼到可以随时随地的毫无顾忌的完全不要脸的地步，他只好把平时的笑声提高十分贝来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应付性的说：“那是，那是。不过啊，主要还是为了解决打磨台缺女员工的问题。”

“这个我不管。好啦，你的正事我解决了，现在你张科长应该把我的正事也解决一下吧。”胡教授用两根手指做出一副数钱的动作。

“这会儿老板应该在办公室，只要你往他办公室里一坐，他立刻就得给你开支票。老板是谁？他可比你我都聪明，你说是吧。”九尾龟一副诡异的模样。

“老弟啊，我虽然是搞文学的，可我知道，每个当老板的只会看到进来的钱，对于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钱，他们往往是难受的很呀。依我看，还是劳烦你去一趟吧。临走时我在去见见孔老板。哦，对了，你的那份钱还是打到你父亲的卡上吗？”

“和以前一样。” 九尾龟露出狡诈的微笑说，“那我就替老兄跑一趟喽。”说完就推门出去，直奔老板孔祥林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