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离奇死亡,尸体被人塞进了我的行李箱。我连夜把她埋了,可转眼她又回来了……
1
9月18日,大吉,宜出行,黄历上是这么说的。
啧,确实是个好日子!我竟然在自己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件无比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登机之前。当时,我正在机场办理行李托运的手续,可我翻遍了身上的口袋,都找不到护照和机票。
我以为放在了行李箱里,于是打开行李箱查看,拉链裂开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一颗人头!
我大吃一惊,差点尖叫出声!
是眼花了吗,行李箱里怎会有这种东西?
凝眸再看,不禁汗毛倒竖,有个人佝偻着身体蜷在箱子里,好像一个被折叠起来的布娃娃,她惨白的脸告诉我,这是一具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
候机厅里人潮汹涌、来去匆匆。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表情,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或大或小的行李箱。
那些行李箱的样式都差不多,里面的内容却千差万别。任凭谁都不会想象得到,我面前的这只黑色行李箱里,居然装着一具披头散发的女尸!
我怔了几秒,火速关上了拉链。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还得了?这可是我的行李箱啊,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我拖着行李箱,他仓皇地逃进了卫生间,躲在一个厕间里,又哆嗦着打开了它……
这一次,我看清了尸体的脸。
竟然是宁姣,我同居了两年的女朋友!
2
「姣姣,你怎么啦,快醒醒,别吓我了!」
我怀着侥幸的心理,伸出手推了推她。我多么希望,这只是她的一个恶作剧!
可是,她蜷在那里一动不动,指尖的触感告诉我,她已经凉透了。
我瞪着她,简直不敢置信。昨天晚上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更诡异的是,还出现在我的行李箱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李箱是昨晚就准备好的,走时也没有打开检查,我带着它上出租车时,曾经觉得有点重,但也没有多想。
谁会想得到,自己的行李箱里会有一具尸体呢?
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吓得我弹了起来,掏出来看了看,是同事丁凯旋打来的。我定了定神,摁下了接听键。
「快登机了吧,祝你一路顺风哦。」丁凯旋笑着说。
一路顺风?我苦涩地抽了抽嘴角,「我今天怕是走不成了。」
「为什么?」丁凯旋诧异地问。
「突然不太舒服,要去医院看看。」
「这么严重?」
「我会跟老板说明情况的。」
「好吧,那你忙。」
挂断电话后,我一拳砸在墙上。公司派我去美国进修一年,回来后必将委以重任。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去美国进修了,搞不好的话,还会被抓起来吃牢饭……
我瘫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活了二十八年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恐惧……
3
我打了个出租车,失魂落魄地返回。一路上,我都紧张得全身冒汗,生怕那只行李箱突然裂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秘密……
还好,总算顺利抵达。当司机打开后备箱,想帮我拿行李箱时,我慌忙拒绝,自己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什么行李箱,分明就是个可怕的炸弹!
我租住的地方,是一栋比较老旧的公寓,这里的设施管理都不咋样,唯一的优点就是离公司很近。这对加班常态的我来说,可以节省不少的交通成本。
跟往常一样,值班的保安大爷又在打瞌睡。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他就睡了三年,有时真挺羡慕他的,睡着觉就把钱给挣了。
我拖着行李箱,蹑手蹑脚地进了电梯。这个节骨眼上,我真的不想惊动任何人。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有个人大呼小叫地冲过来,即使我拼命按着关门键,都没能阻止她的闯入。
遇上谁不好,偏偏是隔壁的焦大妈。这女人特嘴碎,还爱管闲事。我下意识地挪了挪,把行李箱挡在身后。
但,还是被她看到了。那么大的行李箱,藏也藏不住。
「小何,又要出差啊?」焦大妈问。
「嗯。」我敷衍了一句。
「昨天晚上,你跟女朋友吵得很凶,她是不是不想让你走?」
听她提到宁姣,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子。「焦大妈,你想多了,我们是拌了几句嘴,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不管怎样,你们往后都注意点,」焦大妈翻了个白眼,「大半夜地吵那么大声,会影响到邻居的。」
4
最近,宁姣经常跟我吵架,我要去美国进修的事,她强烈地反对。
一句话,她不放心。一年的时间,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昨天晚上,我们又因为这个吵起来了,而且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激烈……
想到昨晚的事,我又是一阵头痛。这时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了,我回过神来,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焦大妈却一把抓住我。虽然年过半百了,但她的手劲很大。可能是照顾瘫痪多年的丈夫,从而锻炼出来的。
「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报警了!」她威胁地说,「你们这是扰民!」
「报警」二字,刺痛了我的神经。我愣了愣,慌忙堆上笑脸,「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是的,肯定不会了,因为那个跟我吵架的人,已经死了!
焦大妈见我服软了,这才满意地放过了我。
终于到家了,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一直拎着的那颗心,此刻才落了下来,无论如何,暂时算是安全了!
我冲过去,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然后打起精神,又一次打开了行李箱。
宁姣依然蜷缩着四肢,安静地躺在那里,刺目的炽光灯下,皮肤呈现出没有生气的苍白。下意识的,令我想到了冰箱里的冻肉……
一个女人再怎样妖娆美丽,一旦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都会令人心生恐惧,即使这个女人,不久前还跟自己亲密无比……
5
宁姣是被勒死的,眼神凄厉舌头暴凸。脖子上那条灰底暗格的真丝领带,就像毒蛇口中的芯子,猝不及防地舔了我一下……
这条领带是我的!
同居两年的女友宁姣,是被我的领带勒死的!
我不禁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昨晚宁姣拉着我,说什么都不让我去美国,她说我要是敢走,就跟我分手。
我出身寒门,几艰难才熬到今天,去美国进修更是难得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于是我赌气说分手就分手,谁怕谁啊?结果就捅了马蜂窝,被她一通闹……
我们越吵越凶,发展到了动手的地步,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抄东西打我,我也是被逼急了,反身将她扑倒,随手捞起什么东西,就勒住了她的脖子……
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她闭嘴。说实话,我真的受够了她的唠叨……
她娟秀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还不肯服软,「何君为,原形毕露了是吧?其实,你早就厌倦我了!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把我甩掉!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变成鬼缠着你……」
我悚然一软,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她狰狞的表情和阴森的语气,属实把我吓到了!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6
是的,我记得我松开了手,宁姣则躺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之后我们陷入冷战,谁都没有再理睬谁。
醒来时旁边的位置是空的,还以为她气不过离开了。想到两年的感情,我还是拿起手机打给她,可她的手机却打不通,是关机的状态,显然还在气头上,拒绝跟我联系。
我看看表,登机的时间快到了,于是拖上行李箱,匆匆赶去了机场。可是天知道,这女人竟然在我的行李箱里!
是谁杀了她,又把她装进了行李箱?我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房门没有被撬的痕迹,说明没有外人进来。就算有人进来,我也不会睡得那么死吧,有人在旁边行凶,自己竟一点都感觉不到……
莫非,那个凶手就是我?愤怒摧毁了我的理智,让我做出了可怕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听说有一种病,叫选择性失忆症,会不会是极度的恐惧,让我得上了这种病,从而将我的记忆,封印在宁姣死前的那一刻?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为合理的解释……
整整一天,我都坐在那里发呆。我越想越是觉得,凶手可能就是我自己……
7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不管凶手是谁,我都有洗不清的嫌疑了!昨晚的争吵,就是我的杀人动机!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焦大妈在警察面前声情并茂的画面……
这个焦大妈,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她从前养了只狗,总是到处乱跑,偏偏宁姣对狗毛过敏,为此跟她吵了好多次,后来她的狗丢了,还怀疑是我们干的。可想而知,她会说我什么好话?
不用怀疑了,等待我的必然是锒铛入狱!数年寒窗苦读数年呕心沥血,至此算是付诸东流了!
不,不行,我才二十八岁,我的人生才刚刚起飞……
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妨碍我前进的脚步!
当我再次望向宁姣时,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冷酷。此刻的她,已经不是我爱了两年的那个女人了,而是我人生的绊脚石!
只有除掉她,我才会继续往前走!
可是,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呢?我的脑海里,跳出那些看过的侦探类的小说和电影……考虑再三后,我打定了主意。
我决定碎尸,然后分块扔掉,对外就说她回老家了,反正她是自己在这里闯荡。
她是个野模,没有公司也没有经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个活儿,谁会关心她的去留。
等时机成熟了,我就从这里搬走,那么关于她的一切,自然就会烟消云散了!
对,就这么办!
8
于是,我把尸体拖进了洗手间,接着去厨房里,选了一把最锋利的菜刀……
在我过去的二十八年里,我杀过鸡宰过鱼,我可以干净利落地,将它们分筋拆骨,可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我要用这把刀,来肢解一个人,一个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人……
我垂眸,看着这个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女人。
曾经,我也是真心爱过她的,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留下了我爱抚的印记……
「何君为,你真的禽兽不如!这可是你爱过的女人啊,竟然对她做这么残忍的事!」
我忍不住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记耳光,也把我给打醒了!没有时间犹豫了,这女人就是个炸弹,随时都会被引爆,从而令我粉身碎骨!
「宁姣,对不起了,但愿下辈子,你别再遇上我……」
我找出一瓶白酒,狠命地灌了几口,在酒精的帮助下,朝宁姣举起了菜刀。刀刃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光,落向她修长的脖颈……
蓦地,她的眼珠颤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反正我吓得魂都没了,惊叫着丢下菜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卫生间……
9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这不是杀一只鸡,或是宰一条鱼!
我瘫在地板上,拼命地颤抖。可下一秒,我被一阵敲门声吓得跳起来!
「君为,你在家吗?」是丁凯旋,他也住在这里。我俩不仅是同学,毕业后还进了同一家公司,平时相处得很好,连房子都租在了一起。
看看窗外,此时已是夜里,想必他下班回来了,顺便过来探望我。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让他进来!我迅速关掉了所有的电灯,并且屏住了呼吸,假装自己不在家。
房间里陷入窒息的死寂,连心跳声都分外的清晰。我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宛若一根绷到了极限的弦。
蓦地,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用说了,肯定是丁凯旋打来的!要是给他听到手机的铃声,他就会知道我在家里了!
我飞扑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接听。「喂……」
「君为,你在哪里?我才下班,想过去看看你。」丁凯旋的声音,就在门外的走廊里回荡。
「我,我在医院!」我捂着嘴,小声地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你不用过来了!」
「你确定?没事就好。」丁凯旋语含关心,「希望你早点康复,别耽误了去美国的行程。」
「放心吧,不会的。」
「呵呵,那就好。」丁凯旋笑笑,「你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了。」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10
收线后,丁凯旋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为了以防万一,我把手机关上了,又在黑暗中待了一会儿,这才将灯打开。沐浴在明亮的灯光里,我有一种死而复生之感。
我深呼吸,回到了卫生间里。
那把菜刀还躺在地上,闪烁着凛冽的光芒,而令我心胆俱裂的是,宁姣竟然不见了!
天,怎么会这样?
一具尸体,难道会爬起来自己走掉了?
即使真的能走掉,门窗都关着,它又能走去哪里?
莫非,它能飞天遁地?
我僵在那里,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艰难地移动着眼珠,惊恐地环视着四周,密合的浴帘,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好像记得,它之前是没有拉上的……
我咬了咬牙,一把将它扯开。
随后,我尖叫着倒退了两步,撞到了盥洗台上。
我看到了什么?
本该躺在地上的宁姣,竟然抱着腿坐在浴缸里!
她甚至还斜着眼,幽幽地望着我。
难道,她死而复生了?
好像新闻里也不乏这种事,有些人只是陷入暂时的假死状态!
「宁姣……」我轻声唤道。
她没有反应。
我伸出手,试着碰了碰她,而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是那么的冰冷,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突然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了浴缸里……
我瞪着她,彻底地懵了!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又发生了选择性失忆症,对她做了什么而不自知?
11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将刀子对准她。
我决定放弃碎尸,再想个别的办法。
宁姣的两只眼似乎一直在盯着我,叫我遍体生寒。我拿起一只毛巾,蒙住了她的脸,随后将她从卫生间里拖出来,重新塞进了行李箱。
拉链合上,她消失了。
至少,我现在看不到她了。
我点燃一支烟,琢磨其他的办法,装着尸体的箱子在氤氲的雾气里,宛若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怪兽。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箱子如发酵的馒头一般膨胀起来,先是伸出了一条腿,接着是一只手,再后来就听噼啪几声,箱子骤然四分五裂。宁姣抖落了一身的残渣,阴恻恻地站起来……
「何君为,你休想甩掉我!我说过的,就算变成鬼我也要缠着你!」她厉叫着,朝我扑了过来,脖子上那条灰底暗格的领带,蛇一般爬上了我的脸。
我骇然惊醒,原来是个梦。死寂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皮焦肉臭的气味。随后,指尖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
我抬起手,看到指间的那支香烟,已经燃到极限,烧到了我的手指!
我反应过来,赶紧丢掉了它。
12
我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当我望向手表时,蓦地愣住了。时针指向10点25分,可它的日期,怎么是9月19日?
是手表坏了吗?我下意识地望向桌上的电子钟。奇怪,电子钟显示的日期也是9月19日!
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今天是9月18日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记错?
手表坏了,电子钟也坏了?于是我打开了手机,进一步确认。
而手机上的日期,竟然也是9月19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我看了看屏幕,还是丁凯旋。
我愣了一会儿,摁下了接听键。
「你怎么把手机关了?我找了你一整天!你现在在哪里,没出什么事吧……」
我打断他,「丁凯旋,今天是几号?」
丁凯旋怔了怔,「9月19日啊,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这他妈是怎么了!
我不过抽了一根烟,竟然用掉了整整24小时!
莫非,我又一次发生了选择性失忆?
那么在这失忆得二十四个小时里,我又干了些什么?
13
我张大眼,不安地环视着四周。
客厅里,有一串带着湿土的脚印,我不禁低下头,瞠目结舌地望向自己的脚,我的鞋上,沾满了同样的湿土……
这???
行李箱还安静地趴在原处,像是没有被动过似的。
我走过去,忐忑地拉开了拉链……
尸体不见了,却多了一把挖土用的铁铲,而铁铲上的湿土,跟我鞋上的一模一样……
种种迹象,都在向我透露一个消息。
在过去的那24小时里,我把宁姣的尸体给埋掉了。
至于埋在了哪里,那只有鬼知道了!
宁姣的消失,就如她的出现一样诡异,以至我让我觉得,这是我做的一个梦。
在梦里,我杀死了她,也是在梦里,我埋尸灭迹。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荒诞离奇。
那么现在的我,究竟是醒着还是梦着的?
我不知道。
我他妈真的不知道!
低垂的窗帘,突然被焦躁的晚风掀起,卷进来一阵砭骨的寒意,令我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我走过去将窗子关好,发现外面正飘着萧瑟的细雨。
我望着窗外的雨丝,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身,快步冲了出去。
保安室里,那个大爷照例打着瞌睡。
「我好像丢东西了,想查一下监控。」我推醒他说。
「监控?」他打着呵欠,「你去看吧,不过好多楼层的都坏了。早就报修了,可没人管。」
何其不幸,我的那个楼层也在其中,就连电梯里的监控,也早就废掉了!
我真是后悔透了,为什么要住在这个鬼地方!
14
回来后,我换下了那双沾满湿土的鞋子,又将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最后在空气清新剂的气味中爬上了床。
我瞪着天花板,久久难以成眠。
这两天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我的经验和认知。
甚至,我都不敢睡!
天知道睡着以后,又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
然而,倦意还是涌了上来。
依稀中,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夜很黑很冷,雨点洒落在我裸露的脖子上。我顾不上擦拭,一脚深一脚浅地走,手里的铁铲在坚硬的岩石上,划出一串触目惊心的火星。
我在一片生满荆棘的山沟里停了下来,开始一铲一铲地挖土。铁铲在空中划下一道又一道雪亮的弧线,宛若屠夫手里剁着肉馅的刀。
很快,地上出现一个深坑,我直起腰来喘了口气,然后一脚将箱子踹了进去。
啪,箱子应声而开!两只阴惨惨的爪子,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踝,那些涂着血色蔻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我的腿肉里……
「何君为,你休想甩掉我!我说过的,就算变成鬼我也要缠着你!」宁姣厉叫着,朝我扑了过来,脖子上那条灰底暗格的领带,蛇一般爬上了我的脸……
15
又一次,我大汗淋漓地惊醒。
那种恐惧和绝望的感受,一直延伸到现实中,四面的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记忆中的那种潮湿的泥腥味。
雨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像无数双手在急促地敲着,一声一声扣人心弦。
一股强劲的风呼啸着灌进来,将厚重的曳地窗帘高高卷起。明明之前,窗子被我关上了啊……
我蓦地瞥见,窗帘下面露出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印着紫色曼陀罗花的窗帘在风退后慢慢地瘦下去,逐渐勾勒出一个浮凸诡异的形状……
窗帘后面有人!
令人窒息的恐惧,再次揪紧了我的神经,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过去一把拽开窗帘……
随后,我愣在了那里!
一张熟悉的脸,清晰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鼓凸得眼球暴吐的舌头,以及她脖子上的那条灰底暗格的领带……
是宁姣!
她回来了!
我瞪着眼,看着她恐怖的脸一点一点地向我逼近,早就饱受折磨的神经,这一刻彻底崩溃了,我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掉过头冲出了房间……
16
我一口气逃到了楼下。
直到看见保安室里的那个人影,我才多少回了点神。即使是个没用的老头,那也是一个活人。
慌乱中踢到了什么,把打瞌睡的老头惊醒了。他撩起眼皮,惺忪地看了我一眼,「是你啊,干嘛慌里慌张的?」
我怔了怔,「大爷,我想问你个事。你觉得,这个世上有鬼吗?」
「鬼?」老头哼了一声,「我活到这个岁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鬼。怎么,你见着鬼了?」
此时此刻,我真找个人把自己的经历分享出来,可话到嘴边,还是强行咽下去了!那么做的话,不等于自绝生路吗?
于是,我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都说鬼可怕,可谁都没见过,我觉得有些人啊,其实比它更可怕。」老头叹了口气。
「焦大妈的那条狗,是她过世丈夫留下来的,所以啊,她对那条狗有着特殊的感情。它丢了以后,焦大妈难过死了,打印了一摞寻狗启事,到处去找它。
「后来啊,总算有了它的下落,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弄死了,尸体丢进了臭水沟。
「你说谁这么狠,对一只狗下这么毒的手?你可以不喜欢它,但不要伤害它啊!怎么说,那也是一条命!
「唉,有句话说得真对,狗永远是狗,人有时候不一定是人……」
我没有心思听他的唠叨,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17
外头还下着雨,我就那么走在雨幕里。
冰冷的雨点,令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宁姣已经死了,这是无可置疑的。问题是,一具尸体是怎么兴风作浪的?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这种东西?
我找了个台阶坐下,将这两天的经历好好梳理了一遍。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窗帘后面的脚,穿着黑色皮鞋的脚!
那双皮鞋,好像是男式的!
而宁姣,怎么会穿着一双男式皮鞋呢?
我愣了一会儿,猛地跳了起来。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所谓的鬼不过是人搞出来的!
丁凯旋,一定是他!
一直以来,我俩都是很强劲的对手,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公司,而每次在与我的较量中,他都比我略逊一筹。为此,他经常半真半假地感慨「既生瑜,何生亮。」
这次去美国进修,也同样如此。二选一,又是我赢。
多年积攒的怨气值,想必在这一次抵达了巅峰,就这样,他的心态崩了……
18
以下,就是我对整个事件的推理:
那天晚上,我跟宁姣吵得很凶,他就住在隔壁,自然也听到了。一个邪恶的计划,于是油然而生!
跟我吵完后,宁姣越想越气,便来了个不辞而别,打算连夜离开。结果在走廊里,「偶遇」了隔壁的丁凯旋。
居心叵测的丁凯旋,将她骗进屋内勒死,随后拿着她的钥匙,悄然潜入我家,将我的领带系在宁姣的脖子上,又将她悄悄塞进了我的行李箱……
最初,他只是想利用宁姣的死,陷害我入狱,从而阻止我去美国。可能他又觉得,这样似乎还不过瘾,于是就跟我玩了一出戏,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
反正我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何妨多玩一会儿!被压迫了那么多年,也该好好地宣泄一下了!
卫生间里的宁姣,是怎么进行瞬移的?其实那个时候,他就潜伏在我的屋内。卫生间对面就是衣柜,他应该是藏在哪里!
关着灯,还拉着窗帘,所以屋内漆黑一片,这就成了他的保护色。他趁我的注意力都在门外时,将尸体搬到了浴缸,接着悄声返回衣柜,继续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我的狼狈……
19
我当时听到的敲门声,以及手机里的声音,都是他提前录制好的。他算定了我不敢开门,也算定了我会用什么借口来搪塞,所以提前录制好了对白,届时播放给我听……
关于我丢失的那24小时,可能是他趁我睡着时,给我注射了什么药,从而导致我昏睡不醒,而后又掐着点,用某种办法将我促醒。
他现在的女朋友,是一个医院的药剂师,想要搞到这种东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最后,宁姣的突然现身——很显然,尸体不是真的被埋了,而是被他藏了起来。
他能将尸体藏到哪里呢?应该是他的家里!
这栋公寓,阳台之间是连着的,一个成年男人,搬动一具尸体是没有问题的。
他先是将尸体搬到自己家里,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搬回来。
他躲在尸体的后面,操控着她的动作,而惊慌失措的我,也没有心思细看,于是见鬼的这一幕,就在我的面前上演了,要不是发现了那双脚,我可能真的被他骗了……
我只能说,他真的煞费苦心了!
保安大爷有句话,说的还真对。人心啊,有时候比鬼更可怕!
20
整理好思绪后,我镇定地回去了。
宁姣已经僵硬的尸体,依然戳在我的房间里。
即使猜到是有人在搞鬼,我还是忍不住地心里发毛。
「宁姣,真的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遭到这种下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我对着宁姣,喃喃地说道。
我找出一副手套戴上,悄悄翻过阳台去了隔壁。
丁凯旋已经熟睡,惬意地打着鼾。
睡吧,好好地睡!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个酣睡的晚上了!
监狱里的床,可没有这么舒服!
确认他已经睡着,我便原路返回,随后将宁姣的尸体,悄悄地搬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这具尸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我真的好想知道……
丁凯旋跟我一样,也有抽烟的习惯。我从烟灰缸里取出几个烟头,丢到了窗台附近,然后将准备好的白酒洒到窗帘上,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造成烟头失火的假象……
做完这些后,我迅速翻过阳台返回,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开门来到外面。
在酒精的助燃下,隔壁房间很快着了起来,黑烟从门缝下蹿出,弥漫到了走廊上。
我砸开走廊上的消火栓,拍下火灾报警按钮。登时,铃声大作,包括焦大妈在内,同楼层的人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只有丁凯旋的房门,还紧紧地闭着……
21
「快出来,你家着火了!」我过去敲门。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在睡,他只是不敢吭声,更不敢打开门。
要知道,他屋里有一具尸体啊!
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是我在搞鬼,可又能怎么办呢,这就叫自作自受!
「怎么搞的,这家伙不会是出事了吧?」我假装着急,「快来个人,帮忙救火!」我需要一个人证。
一个能帮助我,将丁凯旋钉死的人证!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慌成一团,见焦大妈还愣在一边,便把她拽了过来,我让她扶着消火栓里的水管,自己则踹开丁凯旋的门,拿着水枪闯了进去。
就像我所预料的那样,丁凯旋已经彻底懵逼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上,而宁姣的尸体就在他的脚边……
「姣姣?」我大叫着冲过去,「丁凯旋,姣姣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把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刚才睁开眼,就看到她躺在这里!」丁凯旋结结巴巴地说。
「撒谎!」我怒吼,「人在你的房间里,你怎么会不知道?」
「是真的,」他绝望地嚎叫,「我跟宁姣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有人要害我!」
「都人赃并获了,还想要狡辩!」我咄咄逼人,「姣姣脖子上的领带,你敢说不是你的?」
他噎住。
那的确是他的领带,他无可否认。
「丁凯旋,姣姣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对她痛下杀手?亏我们还是好朋友,你简直丧心病狂!」
我扑上去,一拳将他打倒……
而旁边的焦大妈目瞪口呆,显然是被吓傻了!
22
毫无悬念,丁凯旋被抓了起来。
他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杀害了宁姣,但现场所有证据,都没有争议地指向他。
宁姣脖子上的领带,是我悄悄换掉的。
这不是诬陷。
他本来就是凶手。
「姣姣,凶手已经抓住了,现在,你可以瞑目了!」我去停尸房看望宁姣。
想到曾经的美好,我不禁潸然泪下。
人这一生,真的难以预料。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
去美国进修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至于宁姣的事情,自有她的家人去处理。
我补办了护照和签证,重新订好了飞往美国的机票。
启程的那天,据说又是一个吉日,想到上次的经历,我不禁觉得很讽刺。
动身之前,我特意打开行李箱检查了一下。
我确信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行李箱藏尸事件了!
23
笃笃,有人敲门。
我开门一看,是隔壁的焦大妈。
「听说你要去美国了,今天就动身?」焦大妈罕见地和颜悦色。
「嗯,」我点头,「焦大妈,你有事吗?」
「没事,就是来送送你。毕竟这一走,要很久才能见面了。」焦大妈说着,掏出一个东西来,「这是平安结,我闲时编着玩的,你不嫌弃的话就带上吧,讨个好意头。」
我怔了怔,伸手接了过来,正低头看它的时候,颈上突然有点刺痛,像是被什么叮了一口。
我诧异扬眸,只见一支粗大的针管,正迅速离开我的身体,而它被焦大妈攥在手里!
「你,你干什么?」我吃惊地捂着脖子。
「干什么?为我的阿宝报仇!」焦大妈咬牙切齿,表情说不出的狰狞,「你以为我不知道,阿宝是被你们弄死的,就因为那个贱女人,对狗毛过敏!
「我本来想杀了她,嫁祸给你的,没想到你倒机灵,抓了姓丁的当替罪羊!
「姓丁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好几次都看到他踹我的阿宝,所以他有这种下场,一点都不冤!
「所有伤害阿宝的人,我都会送他们下地狱!
「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我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给我注射的药物,已经在我体内发作。我只挪了几步,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当我恢复意识时,已经置身于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身体被过分折叠着,压迫得我透不过气来。
天啊,我被塞进了一个行李箱!
行李箱上,有泥土洒落的声音,要是我没猜错的话,焦大妈是打算活埋了我!
我想呼救,但嘴巴被堵住了,我想挣扎,手脚也被捆住……
这一次,行李箱里的尸体将会变成我!
我能说什么呢?
果然又是一个好日子啊!
24
我没有死,警察赶来把我救了。
那么,他们怎会来得这么及时呢?
很简单,是我报了警。
我告诉他们,有人可能要谋害我。
我还告诉他们,这个人可能就是隔壁的焦大妈!
丁凯旋被抓以后,我轻松了一阵子,直到那一天,又在电梯里撞到了焦大妈。我无意中一低头,看到了她的脚。
她的脚上,竟然穿着一双熟悉的男式皮鞋!
我陡然想起,保安大爷曾经跟我说过,焦大妈对过世丈夫的感情很深,不但拿他的狗当宝贝,还经常穿他的衣物来缅怀他……
窗帘后的那双脚,原来是焦大妈的,当时她的脚上,穿的正是过世丈夫的皮鞋!
杀害宁姣的凶手,其实是她!
我报了警,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之后我跟警方合作,来了个引蛇出洞……
从焦大妈对我和宁姣的态度上看,显然是恨死了我俩。我想,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于是故意到处宣扬,说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不出所料,焦大妈上钩了!
我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去美国进修的事肯定泡汤了,甚至还要背负法律上的责任……
但,我还是坚决地去做了。
我不想这一辈子,都要经受着良心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