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婶是明亮家的西邻。今天,明亮下班回来看到七婶家的房上、墙头上站着四五个人,手里拿着电线、铁架等东西在忙碌着。回头望了几眼,明亮推门进家。
母亲正在院里站着,也仰头望着房上的忙碌。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说:你七婶她们装上摄像头儿啦,这回该不至于瞎猜了吧?
明亮笑笑,没说话,他想:这哪儿是装监控,这是治病的良药啊!但愿药到病除!
这话还得从去年九月说起。九月底,七婶的丈夫,被双规了。他原本是个局长,所以人前人后七婶享尽了风光。
一年四季家里来往宾客不断,大多有求于人。所以各种礼物自不必说,不管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总有人赶来效劳;逢年过节,一到晚上七婶家的门铃就响得此起彼,不用问都是来送礼的。
所以每逢年节,七婶家总会给隔壁明亮家送些东西,比如大米、点心、海产品等等。明亮妈妈也会给七婶家的小外甥女打点过年的红包。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算是远亲不如近邻。
可是,自从丈夫被带走,一切都变了。
七婶的家不再宾客盈门,而七婶也不再出门。整整有两三个月,没人见过她出门。明亮妈担心她想不开,在开始的一个月每天中午做了饭给她端过去。
外面,人们议论纷纷。常有好事者问明亮妈:你们两家关系那么好,你知道他贪了多少钱吗?听说判几年没有?
时间久了,七婶又开始出门了。但都是在晚上,她总是隔了墙约明亮妈一起去走路。七婶有糖尿病,必须锻炼,所以原本每天都坚持走路。只是出了这事之后,她不愿见人,坚持等天黑透了才肯出门去。这可苦了明亮妈,她原就身体不好,出门走路已是勉强,现在八九点钟出门,她本来都该睡了一觉了。
明亮妈一直咬牙坚持着,每天吃完晚饭她都跟家人诉苦:“我实在是不想跟他七婶溜达啦,我忒累得慌。可是不去,又怕她会多想,显得咱多势力似的。”于是,隔壁七婶一招呼,明亮妈还是会答应一声,陪她一起走。
再后来,明亮妈怎么也不肯去了。明亮奇怪:你又不怕七婶多想了?
“怕有啥用?”明亮妈叹口气。“她现在已经多想了。”
接着明亮妈低声说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憋屈。原来,七婶现在经常疑神疑鬼:临街院墙上的瓷砖有裂痕,她非说是有人拿刀给划的。她还拉着明亮妈去看,一边嘴里骂个不停。她家门前有人吐痰,她也怀疑有人落井下石,话里话外猜疑是否明亮家人所为。更有甚者,是她说自己家的院子里被人泼了好多油!天,她家大门从早到晚关的紧紧的,谁能给她家门里泼油呢?最雷人的,是她说,自家的倒座(门房)房顶上也被坏人泼了油,还说自己亲眼看见一天晚上有人在她家房上云云。
明亮妈这一说,明亮也想最近这一段看七婶确实不对劲儿。明亮上班下班从七婶家门前走过,七婶常会冷不丁地拉开院门,和明亮说句话,明亮开始没想什么,只觉得怪怪的。现在想想,似乎七婶就藏在大门里边,在给自家放哨。
后来七婶的疑心病越来越厉害,常会拉着明亮妈说长道短,明里暗里影射明亮一家也要加害她们。
有天,七婶又在明亮经过时“碰巧”开门,她又絮叨着有人变着法儿地祸害她家。于是明亮给她出主意,让她装个摄像头,准能抓住做坏事的人。
所以,今天,摄像头装上了,四个。
但愿这剂药,能把七婶的病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