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所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为此也要去论是非,否则道理不给你明白,有趣的事也不让你遇到。我开始得太晚了,很可能做不成什么,但我总得申明我的态度,所以就有了这本书 ——为我自己,也代表沉默的大多数。”
王小波
现在流行蹭热度,引用这段话是为了蹭深度,无实义。【猪】【特立独行】【沉默的大多数】仅仅与本故事有一丝微弱而强行的联系。
18岁生日,她报考了具有“军中北大”称号的某军校。
读军校是父母的期望,而选择军事新闻传播系,是因为她的新闻理想。
高了一本线130多分,录取分数线将近200分,她成功地被这所学校录取。
4年本科,2年研究生,我亲眼见证着,她从一个热爱吐槽的南方周末调调的小愤青,变成了一个内心平和不愿口诛笔伐的人。
有朋友说,军校出来的,哪有不现实的。
但我想,她还是理想化的——
认清现实,不断适应,努力热爱。像只小猪仔,满身泥地,却依然想成为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2018年初,她终于从学校毕业了。和我一样,但成为一名体制内的写手。
那年25岁生日,她写下了这样的一段文字——
这一年的经历真的很丰富,走过8座城市,融入4个新环境,实习、论文、分配、道别。
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是被生活温柔以待的,好像每进入每一个环境里,总能遇到很温暖的人和事,抚平不安感,抵消掉对目之所及痼癖的不满情绪,以及某些对不劳而获和熟视无睹的忧虑。
大概也因此,才能够调整好心态,元气满满地认真工作,用心生活。
然而,从学校到基层,好像终于走到了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母亲大人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说,我想回到18岁的今天,报志愿的时候,换个选择,也许换个专业,去政法学法律,去北外学英语,或者接着读新闻,或者...和南京这个城市有感情了,那就去南大,说不定还能想办法认识现在的老师和朋友,反正别读军校了。
大概是7年以来,我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
母亲大人拉我的手说,说实话,我也有点后悔。
其实,正如很多体制人的“口号式”焦虑一样,任何一次提及“离开”和“后悔”的字眼,只有三分认真,七分情绪,一分别无选择。
深知每一种选择都有它的利弊,每一种环境都有幸福和灰暗,人没有办法预估舍弃的那条路有怎样的结果,而那样的所谓愿望,不过是对当下辛苦的逃避。
但是,如果不是经历了工作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那一刻我意识到,她终于成为了一只无奈在泥地里打滚、不再抱有幻想的猪。
简而言之,她学会更加现实地思考问题。
作为初出茅庐的毕业生,她知道自己对工作没有挑剔的资格。
面对工作里看不惯的事,她一直在适应,想平衡好内心世界和现实工作。
她说,如果可以为了完成一件有意义的事,几百件无意义的工作也算是值得的。军队,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于是,我像冬日娜一样问了一个问题,是什么改变了你?
她说,其实有很多,匪夷所思又存在得理所当然——
比如造假,我写的每一篇新闻,少有人关心稿子从何而来、质量如何,仅仅关心,有没有发出、有没有自己。
比如形式主义,我们准备的每一次授课,少有人关心教育效果如何、反馈怎样,仅仅关心,是否声势浩大、形式多样。
能被看到的好,才是好。
比如为上,服务部门的业务,并不重视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事物是否办好,仅仅满足于服务好领导、不被举报。
比如进步,不工作的人负责扮演好自己的努力人设,反而能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而多劳的能者,百密一疏,事倍功半。
我问,看不惯,为什么你依然改变了?
她说——
我知道,一些人的行为处事方式即使再不堪,却是经历过适者生存检验的工作模式。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但成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卑鄙会被称赞为聪慧,高尚被诋毁为顽固。
我自认为没有勇气成为高尚的牺牲者,只能选择学习圆滑地处事方式,有底线的随波逐流。
我会功利而违心地写稿,但我不放弃每一次有意义的报道,为自己争取,也为获得更多话语权去为他人表达。
我会功利地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努力,但我从不会对自己没完成的工作多吹嘘一分。
我愿意圆滑地和那些讨厌的人相处,说出的夸赞即使都是虚伪的,但我仍从心底愿意善意以待。
我愿意圆滑地忽略掉他人损人利己的行为,也毫不手软地对抗那些损我利他的人,但仍愿意替那些踏实工作的同事分担任务,即使我毫不获利。
我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一种平衡的处事方式。
其实我想,她也没变。
其实当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不好,特别是在猪群中,会本能的被排挤。
不如低调一点,表面的平凡,是为了保护内心世界的灿烂。
也许终有一天,就能走到一个都是特立独行猪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