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发这个文是德国公开赛结束的第二天，这心情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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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月光在漆黑的夜晚如同厉鬼一样飘渺在这个世界，舞动的火苗如同放出地狱的恶鬼，放肆的舞动着，吞噬着，而被火焰吞噬的，是秦志戬和马龙许昕多年的心血，那是中国心理学最先进的研究成果，也是目前中国心理学领先世界水平的战果。

秦老师扑上前去想要抢出那些纸张，却遭到了那些年轻人的掌掴，许昕挡在秦老师前面，替他承受那些拳脚，马龙则是拉住老师不让他冲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才离开，留下的只是一地的灰烬，和呆坐在地上的秦老师。马龙许昕固然心痛研究成果付之一炬，但是更担心他们的老师。

师兄弟陪着自己最尊敬的老师坐在牛棚里，绳子在秦志戬手腕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痕迹，纵然刚刚被殴打过，秦志戬仍然很快齐整了外表，依然十分绅士的模样。依稀能听到牛棚外哗哗的河水声，这声音让许昕莫名害怕。

“老师！”许昕挪到秦志戬身边，抓着他的手臂，秦老师像对年少的许昕一样，摸摸他的头，伸出拇指擦掉许昕嘴角的血，让他靠着自己半躺下，秦志戬对马龙也招招手，马龙也靠过去。伴随着流水声和藏到乌云后面的隐晦的月光，师徒三人渐渐睡了过去。

这是师兄弟对于老师最后的记忆，第二天他们醒来没有见到老师，最后在河边的老槐树上找到了他们最敬爱的老师。

秦志戬修长笔直的身体吊在树上，脊梁仍是直的，但是头却垂着，挂在那根绳子上，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许昕被巨大的悲恸淹没，他愤怒想问苍天，是我们错了吗？是国家错了吗？如果眼前的疯狂是错误的，那还能等到改正的那一天吗？

两人还未从失去恩师的悲痛中走出来，灾难再一次降临。两个人的学弟严平为了“戴罪立功”出卖了马龙许昕，偷出了马龙许昕在美国留学期间的牵手合影，质控他们俩是变态断袖。

当两个人被五花大绑扔到台上的时候，他们仍然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告诉他们撑住的好学弟会做出这种事，直到严平将照片甩到马龙脸上的时候，马龙才相信学弟真的背叛了他们，向疯狂的hongweibing投降了。

“他们是可耻的jijianfan，是变态，”严平双目通红，俨然一副疯狂的状态，他伸出食指指向马龙，“这个人，从来不跟女人来往，在许昕17岁的时候就勾搭着许昕做坏事，后来两个人去了资本主义国家去，就彻底开始鬼混了，现在指不定还有什么海外关系呢，回到中国一定是想破坏我国的社会风气！”

“不是的，我们不是变态，这不是病，医学总有一天会证明我们没有错！”

马龙呐喊着，但是在一群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面前，他显得太无力了。

混乱的殴打落在两人身上，间或有人扔过来几块石头。

严平拎着许昕的领口，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上去，许昕不但嘴角破了，更严重的是耳边厢似有千面锣在一起响，紧跟着晕眩紧随而至，许昕知道自己这下有听力受损的可能了。

马龙一见许昕挨打，便不顾自己的危险上前将许昕抱住将他护在身下。

石头落在马龙的身上，他的头被石头砸破了，他的伤口不但看起来狰狞，而且因为石头带着泥土，伤口还肮脏。平时头发刘海儿梳的一丝不苟的马龙此刻狼狈不堪，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已经仿佛这就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最后一刻，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逐渐散去，他们被绑着扔回了牛棚。

马龙情况很不好，他来不及安慰许昕也来不及梳理自己怎么面对眼下的事情的心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时而热得满脸通红，时而冷得打摆子。许昕看着着实担心，他知道这一定是伤口发炎带引起的发烧。

许昕没有办法了，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马龙帮他保持体温，然后自己拔腿跑出去。去不远处的一个赤脚大夫的家。赤脚大夫正在家里吃饭，许昕推开他家门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断的说马龙要死了，求你救救他。

赤脚大夫的老婆听了这话立即把他推了出去，转身跟丈夫说:“可不能管这些知识分子的事儿，咱们怎么能跟这种成分不好的人有牵扯，更何况他们还是那个玩意儿。”

想不到赤脚大夫却没有听他老婆的话，转而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包草药，“咋了么，咱们无产阶级是人，知识分子就不是人咧？就算杀头枪毙，行刑之前还得让人吃饱饭。现在还没说把他们咋就连药都不让人吃了咧？”说罢跟着许昕走了出去。

赤脚大夫给马龙针灸熏药，还留下草药让许昕给马龙煎水喝，然后趁着天黑没人看见，大夫回去了。吃了药之后马龙稳定下来了，许昕不断地给马龙擦汗，他现在真的很害怕失去马龙。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龙终于睁开的眼睛，看到了最无助的许昕，于是马龙伸出手摸摸许昕的脸，许昕躺了下去，把头靠在马龙的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声，马龙伸手搂着许昕的肩膀，两个人不说话，窗外的月光柔柔的落在他们身上。

从那一天起，马龙因为发烧变成了疯子痴呆。而许昕则是因为挨了一耳光，听力受损，听不见别人说话，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声带也受损成了哑巴。那之后每次批斗他们都一言不发，只是冷静地看着彼此。无论怎样的殴打辱骂，他们都不作出任何回应，马龙每一次都是傻笑着看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审批罪人的样子，那慷慨激昂的神情活似小丑。时间久了便没有人再想来批斗他们。最后一次批斗后司令将他们扔进了臭水坑，马龙却高兴的把水坑里的水也泼到了司令身上，高高兴兴地拉着司令说陪我一起玩。司令气急败坏的推开他跑了，仿佛再让马龙碰一下都会被传染疯病和同性恋一样。

看着司令狼狈的逃窜，马龙疯狂的笑着，笑着笑着却流下眼泪来，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只有疯的、傻的、聋的、哑的可以活下去，正常人是无法活下去的。

那之后两个人被下放到更偏僻的地方，也是河水更加上游的地方。那里人更少，生活条件更艰苦。但是两个人却更平静了一些，没有人的时候，许昕会跟马龙去河边捉鱼洗衣服。但是无论何时，许昕都坚持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说话，就早晚会被人捉住把柄被人举报出卖，于是他永远保持缄默，而马龙则除了关上房门睡觉之前，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快活的疯子。

也不知道月亮圆了几回，河水结了几次冰。马龙开始两鬓斑白，颇有几分秦老师当年的风范，许昕曾经纤细秀美的手也在岁月的摧残下变得长出了老茧，甚至生出了冻疮。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天活一天。甚至在主持平反工作的官员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感恩戴德，更没有情绪激动的大哭。

这让前来办事的官员十分失落，这一年他办理案件见多了欣喜若狂的，甚至像范进中举一样的都有。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如此失态，然后他再以包青天再世一样的姿态去表示慰问，是他这一年最大的乐趣。现在马龙许昕犹如一潭死水一样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说一句知道了，着实让官员失望失落。

马龙许昕回到牛棚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城。马龙看着许昕说:“许昕我们平反了，你可以说话了，你这小话痨这些年憋坏了吧。”

许昕这才恍然大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马龙笑了一下，张开口想说话，但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马龙整个人失了力气，手里的茶缸拿不住了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无奈的悲鸣滚向了远方。马龙此刻悲痛不已，曾经因为歌喉成为学校风云人物的许昕，曾经喋喋不休的许昕，现在真的成了一个哑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