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陈奕迅Life演唱会现场,叶小竹握着我的手哭成了王八蛋。
舞台上,Eason皱着眉头轻轻唱到:“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舞台下,叶小竹一只手捂着眼睛泣不成声。我知道她为什么哭,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那是一段属于我们的青春。
叶小竹是我从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的好闺蜜。从青春期到成人礼,我们互相见证了彼此之间最重要的人生时刻。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人,那我只能说:怎么可能!用她的话说,那是深厚而朴实的革命友谊。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懵懵懂懂的我们成长为了16岁的青春期少女。一个多愁善感,一个自由叛逆。满怀愁绪的是我,放荡不羁的是她。
那个时候,我看郭敬明,为那些最后支离破碎的爱情哭得死去活来。她一边啃苹果,一边给我递纸巾。我悄悄为隔壁班男生写下了一整本的日记,她却在一旁像个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劝我去表白。那时候的她有着整个青春里最温暖的笑容,像个电力十足的小太阳照耀着身边的每个人。但是像青春里所有那些撒狗血的爱情故事一样,她终究还是遇到了生命里的那个他。成为了少年岁月里那道逃不开,又迈不过去的槛儿。
所有的爱情故事无非是两种结局:你爱我,我爱你,于是我们愉快的在一起。你爱我,我爱他,于是只能说声对不起。叶小竹的故事属于第三种,你爱我,我也爱你,可是对不起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她和S先生整整坐了三年的同桌,躲过了无数次班主任调座位的黑手。就算S先生因为身体发育一年从176猛涨到183,叶小竹还是坚定不移的抱着书跟他挪到了最后一排。我问她为什么,她嬉皮笑脸的跟我说拯救弱智儿童是她的光荣使命。可是我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傻丫头是开始动了心。
叶小竹生性活泼,S先生幽默风趣。这俩人凑到一起每天就是各种相声小剧场,听得坐在前排的我经常前仰后合。我们一起翘晚自习去吃后街的麻辣烫,班级元旦晚会合唱《单身情歌》,骑单车去郊区野营……就在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却渐渐在S先生的博客里发现了另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突然有一段时间,S先生开始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他的博客里出现了大段大段煽情又矫情的文字。而我的后座也出现了罕见的安静。那个时候的叶小竹每天偷偷跟踪他的博客动态,翻来覆去读他写下的字句,猜他会不会是偷偷的写给自己的,捧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少女心。读完之后还要鬼鬼祟祟地删除痕迹。年少的我们做着最傻却最真挚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中饭,叶小竹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S先生:“我前两天看见你博客了,写得那个酸哟。怎么着春心萌动了,是谁呀,介绍我们认识认识。”而作为革命战友的我适时的做故作震惊状:“不会是叶小竹吧?”之后自我感觉良好的朝叶小竹抛了个得意的眼神。叶小竹那个没出息的当时就红着脸做娇羞状连连否认。没想到,S先生丝毫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异常,沉静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是D小姐。”我想我会永远记得那个时刻,小太阳似的叶小竹在那一刻好像电量耗尽般黯淡了下来,而我则楞在一旁反应了许久。那顿饭,我们吃的沉闷又诡异。
D小姐是当时年级上最受欢迎的女生,肤白貌美关键是性格好。恨不得全班男生都排着队给她送情书。然而,我一直以为S先生是不同的,我以为他和那些肤浅的男生不一样。当叶小竹趴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我在一旁递纸巾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们都以为错了。骑白马的真的是王子,但是他是来接公主的。像叶小竹这种顶多算得上长相清秀的女汉子,终究还是斗不过聪明机灵会撒娇的D美女。
后面的故事发展的平凡又离奇。
S先生在一番苦苦追求下终于赢得女神芳心,叶小竹重新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继续像从前一样和他插科打诨。偶尔还要默默地看着他们秀恩爱。外人看不出来,可是我知道叶小竹已经不是从前的叶小竹了。她开始变得动不动就伤感起来,看S先生的眼睛总是泛着淡淡的忧伤。说实话,我打心底里心疼她。我怀念那个没心没肺的她,我怀念那时候的快乐。
S先生恋爱的那一年,叶小竹开始听陈奕迅。我们坐在空荡荡的操场上一首接一首的听。经常听着听着,我就听见叶小竹默默抽泣的声音。我假装没看到的样子,把头转了过去。因为我知道,有些伤只能自己慢慢好。
那一年,我们毕业了。毕业聚餐上,叶小竹端起盛满白酒的酒杯敬了S先生一杯酒。S先生喝完之后想像对其他同学一样抱一下叶小竹。她轻轻地伸出手推开了。留下诧异的S先生,拉着我回到了学校的操场。她在我怀里哭着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的。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是第一次在英语课上帮我解围?还是运动会上在终点接住就要昏死过去的我?还是打篮球时朝着站在球场边微笑的神情?还是在夜里发短信时跟我说晚安时的甜蜜?他那么好,只是从来都不属于我。”那天,叶小竹借着酒劲说了很多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在一旁默默地听。我不知道叶小竹有没有看到S先生眼中一闪而逝的困惑和伤感。我只知道青春年少的爱情总是无解的难题。我对她说:“亲爱的,不论十年后我们在哪,一定要去看一场Eason的演唱会。不管怎么样,那时你的身边一定都还有我。”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这个年少时的约定。但是,我始终记得。
2015年,我花了半个月的工资瞒着她买了最贵的内场票带她来看陈奕迅。我们牵着手远远地望着Eason。他的歌声混着现场嘈杂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在我们的心上。
十年了,我们的生命中很多人来来走走。我谈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恋爱,叶小竹忙着从本科生读到研究生。我们的生活过的平静又满足。我们再也没有了年少时那样疯狂的勇敢和冲动。我们终于长成了不动声色的大人模样。
演唱会最后,字幕打出了几个字,和着Eason清浅却又略带沙哑的嗓音。那一刻,叶小竹一只手抓着我,一只手捂着眼睛,哭得像个孩子。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与世界交手多年,你是否光彩依旧。
那一刻我们惊觉,原来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对了,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还有S先生。他和女神D小姐在刚上大学时成功分了手,原因请自行脑补。S先生因此低落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于是,大一下学期,我们就在他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他和新女朋友的合照。2015年上半年,我们听说S先生要结婚了,听说是个长相很平凡的姑娘,是她主动追求的S先生。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Eason演唱会的前几天,叶小竹收到了S先生的E-mail。那是一封电子请柬,请柬最后写了这样一段话:
“你是我遇到的最善良的姑娘,或许我曾经是喜欢过你的,只可惜我总是后知后觉。年少时候搞不懂欣赏和喜欢的分别,再领悟时已经是换了一个时空了。不过还是不能免俗地说一句:谢谢你来过我的青春里,谢谢你曾给过我那么好的爱,我都知道的。叶小竹,祝早日遇到幸福。”
From老朋友S先生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或许奋不顾身地爱过一个人。那时候的我们总是叫嚣着永远,可是有些爱或许当我们渐渐成长后才能领悟。最好的爱,是不早不晚,爱对了时间。
回望来路时,你甚至会嘲笑曾经单纯无知的自己。但无论如何,请别否认那个曾经勇敢的奋不顾身的你,那是些许狼狈的岁月,却也是我们回不去的最好的青春。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