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喜欢传奇,尤其是当传奇加上了悲剧色彩,于是就有“李广难封”这样流传千年的失意踌躇。然而,就像我们前面讨论过冯唐的老来不得志究竟该怪谁一样,飞将军名声虽广,但李广真的值得一封吗?
对这个问题司马迁与司马光二位历史的记录者都有着不同的看法。
司马迁在《史记》中对李广颇为看重,对其的遭遇也有所惋惜。相反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则对比了不败将军程不识,认为李广带兵必败无疑。
那么他们孰对孰错?亦或都有道理?不急我们一一来看。
在《史记》之中,李广是一个骁勇有谋,擅长为将,但为官有疵的人。
说李广有多骁勇,他出去打猎,看到草丛中的影子以为是老虎,弯弓射箭,一箭命中,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块石头,而石头已经被他射穿了。
那么李广又多有谋。一次李广带着一小队骑兵追击几个匈奴人,刚追上就望见匈奴后方的大队骑兵,足有数千,重要的是他们看见李广。那么李广若此时逃跑,匈奴必定反过来追杀,而小队在追击中已经离开大军几十里,得不到支援。
于是他决定不退反进,逼近到距匈奴阵地二里的地方,还命令士兵解下马鞍。他以自身的笃定又诡异的举动,让匈奴误以为小队是前来诱敌的,后方必有伏兵,以至于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还真的让他混过去了,后来他带领小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军营。
李广做将军对手下的士兵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李广做了四十年二千石的官员,俸禄不少,但他家中却没什么财物,因为他常常把自己的赏赐分给部下,与士兵同吃同饮。甚至,行军中皆以士兵为先。断水断粮之时,若遇水源或获得食物,士兵没有全部喝到水、吃到食物,他也不吃。
所以士兵爱戴他,向心力很强。
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何难封呢?司马迁归结为他不会做官。
正如在七国之乱时,他曾随周亚夫反击叛军,救了被吴楚攻城的梁国。于是梁王越过了汉景帝,私下给李广授了将军印。没想到李广竟然接受了,所以班师回朝后,景帝对他拥有功劳的他没有给予封赏。
作为景帝的将军,竟然接受梁王的示好,咱们就是说这样二愣子的李广确实挺让人抓狂的。
不过因为不会做官而不受重视也只是司马迁的一家之言,咱们看看司马光怎么说。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将李广与同朝为将的程不识做了对比。二人同是汉武帝时的大将,但治军风格迥异。
李广之将,使人人自便。以广之材,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为法。何则?其继者难也,况与之并时而为将乎!夫小人之情,乐于安肆而昧于近祸,彼既以程不识为烦扰而乐于从广,且将仇其上而不服。
就像我们上面所说,李广对手下的将士很好,将士爱戴他,军队有很强的凝聚力。但是他的军队里却不重视纪律,他作战时布阵自由,行军时、安营扎寨时也很随意,更像是一个没有军纪的人情小帮派。
所以你想想帮派的战法就知道李广的作战风格了,他常常亲率少量精锐突袭,结果当然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而程不识与之正相反,他的部队纪律严明、布阵严密,出战之时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时时处于戒备状态。
凡是他领军作战,一定有斥候前突,一定有左右掩护,队与队互相呼应,哪怕是安营扎寨,也极有章法,敌人突袭也不能冲散。所以李广那样亲自率领小队追匈奴而险些遇险的事,在程不识这里根本不会发生。
程不识的战法是大兵团作战,他没有以一当十的大胜,但也很难输,所以他是不败将军,却在后世没留下什么传奇。
与之相反的李广,意气风发,个人魅力十足,却不善军纪,不适合带领大军。所以咱们说皇帝不让他率领大军正面刚也不是没有道理,倒也不能因此说武帝打压他。
但是呢这位老将,貌似没有看到自己的弊端,比较执着于封侯拜相,且坚持认为自己无法封侯是命运不济,这才导致在领军追击匈奴时发生迷路这样的乌龙无法参战而愤愧自杀。
司马光总结到:
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哉!
说到这我们可以看到,作为一个国家的将军,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学习程不识虽然没有大功劳,但不会败,学习李广,很少有不灭亡的。
不论皇帝是否有打压李广的心思,单从李广的能力特点来说,他并不适合做主将、领重兵,能赢与否赌的成分太大,而以其功绩也没有到必然封侯地步,所以李广难封也不必意难平。
不过呢,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士兵的领导,他是有魅力的。
正如司马迁所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桃李不说话,但花朵美艳,果实可口,人们纷纷去摘取,于是便在树下踩出一条路来。李广为人真诚笃实,不用张扬,人们就会记住他。李广也的确如司马迁所愿,飞将军的传奇为人千古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