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谁?
姐姐你能抱我一下吗?
啪!
自那次相遇后,这个小药童每天都来山里找我。
姐姐——姐姐——姐姐——神仙——姐姐——
他到底在想什么?好在意!
喂,小药童,明天你不用再来叫我了。
啊?!
神仙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啪!身为男子汉,怎可如此轻浮!
神仙姐姐你等等!我是想来向你道谢的!
小时候!,是你救了我吧?抱歉,嗯……我刚才……实在太兴奋了。
啊……是你?哇,长大了好几圈,都认不出来了!
果然是神仙姐姐救了我,谢谢你!
别乱叫了,我叫澄儿,不叫神仙姐姐啦。
哦,澄儿姐姐!
乖,乖!
那,澄儿姐姐,你为什么说明天就不用来了?我还想来找你玩呢!
因为我是山里的老妖怪,过了秋天就不会出来了。
我才不信呢!哪里有这么漂亮的老妖怪!
是真的啊,明天你再来叫我,我就不是装没听见,而是真的听不见了。花精醒着的日子,就只有花开的时间而已。
原来我这么多年来找你,你都是假装不理我……
也不是啊,因为你长得太重,把我砸晕了好几年,今年才醒过来。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我又不是很厉害的老妖怪,救人的话,道行还浅了点。
哦,对不起嘛。
啪!
澄儿姐姐,明年秋天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可以啊,不过你还是要以采药为先哦,小药童!
我叫梓年,也不叫药童!
哦,好的好的,梓年。
那明年见,晚安!
哦,晚安!
第二年秋天,花开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他好像长高了一点。
第一次感觉到,一年有那么长啊。
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好像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啊。
唔,你这样可真省心呦。
澄儿姐姐,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声音变得粗壮了一些,
没有。
哈?一点都没?那算什么妖怪啊!
嘴,也毒了起来……
喂……好啦,还是有一个的。
噢噢噢!什么什么?
预测天气。
啊……也没有很厉害嘛。
这很有用的好不好!
好嘛,那以后采药就不怕被雨困住了。
天要黑了,夜里的大山真的有妖怪的,快回家吧!
哼,我才不怕呢!明天见!
我开始有些期待第二天太阳升起的阳光
而那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快了起来。
又要入冬了。
那明年秋天,你还在吧?
澄儿……姐姐?
晚安。
后来的每年秋天,他都会准时地出现在眼前。
起床啦——
啊,吓死我了!呦,换发型了呀,小鬼!
说了不许叫我小鬼!
好啦好啦,梓年。
澄儿。
没大没小。
我都长得比你高了,再说,如果要按年龄来说,我哪能叫你姐,叫太奶奶都不为过吧!
李!梓!年!
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要为了帮人们治病,而到山里受这么多的苦。
如果有好的医术,好的药材,就能治好更多人,帮他们延长生命。
他虽然说起话来没个正经,可是采药时却很认真。
唉……可是人们的寿命,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昙花一现,很快就消逝得不留痕迹了。
所以我也希望让往后的大夫少受些苦,少冒些危险,在短暂的生命里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平静快乐的生活持续了几年,他也渐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夫。
澄儿,澄儿!看到镇山的女孩都喜欢戴这个,就给你也做了一顶!
哎呀,你怎么去摘山里的花儿,她们可都是我的姐妹!
采药的时候遇到的,都是已经快谢掉的。
那也不行!
可,可是……一朵花只开几日,就这么谢了岂不可惜,何况隔天又有许多盛开了。
你们人的生命对于我们,就像花儿的生命对于你们一样短暂。你平日里救死扶伤,可对花怎能这样糟蹋!
那一天,我发了很大的火,躲起来再也不要见他,而他,竟真的不来山里了。
我从上山采药的药童口中得知,村里突然出现了瘟疫,很多人濒临死亡,大夫们都忙得分身乏术。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来了,却带着攀爬岩壁的工具。
澄儿,你放开!我必须救他们,那药就在悬崖上!
悬崖那么陡,摔下来的话会没命的!
可我一定要去!你不懂吗?一个人活着,他的亲人就多个念想,家就依然完整。
花只能开一会儿,可你也不想它们被提前折断,难道不是因为你爱它们吗?放心,我带的绳索很结实,不会有问题的!
那,那你等雨停不行吗?
每天都有人死去,你告诉我,雨什么时候会停?
我知道,等雨停,就来不及了。
雨天很少来山里的梓年所不了解的是,雨中的岩壁远比想象中湿滑。他坠崖的时候,我依然上前托住了他。
人的成长原来可以这么快,他有了结实的轮廓,再也不是那个能轻易托起的小男孩。
后来,他过得怎样?
嗯……后来村民们获救了,师父却搬进山里,住在这片野菊田旁,潜心研究草药,送各种药去山下,救更多的人。
你看悬崖边那片树木,是师父年轻时种的,他说等这片树林长高,如果有人从悬崖失足掉落,或许就不会那么危险了。
现在真的长得很高了啊。
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知道是你吗?
因为师父常常提起你,他不自觉地就把你描绘地充实而立体,和此刻站在眼前的女孩一模一样。
他说你的时间是静止的,会永远和他记忆中一样,可是他却不会。
师父年迈时,变得任性而易怒,自己也控制不了,我常常忍不住与他拌嘴。
有一次,他沮丧地说“倘若她看到这样的我,也会失望吧。”
我始终记得,每当送走逝去的人时,师父那一声声长长的叹息。
“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平日里的矛盾与磕绊,到了那一刻都仿佛不再存在,只想停住对方渐行渐远的步伐。我与她却是把最美好的时光和记忆留在了脑海里,这份不灭的希望和等待,就足够撑起往后独自的生活……”
“……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梓年,是你让我知道,一天有多久,一年有多久,人的一生有多久。
指尖所触及的年少时的你,壮年时的你,再往后错过了很多光阴,终只能触碰这象征离别的土壤。
我终于又恢复了你看得到样子,却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