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鄂西北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落依山傍水,有连绵起伏的青山,有从山谷流出清澈透底的河水,还有大片大片的田野,里面种植著不同的庄稼,每块田地的形状也各不相同。我们村分六个组,每组大概三十多户人家,小村大概二百多平方公里,六组人家分别住在马路两边,弯弯曲曲的马路沿河而上,一直通向小村的边缘。
巨峪河
村庄叫巨峪村,因为有一条奔腾不息河,也叫巨峪河,这条河穿过村庄,流向远方。它是这个村的“生命河”,洗衣做饭,灌溉稻田,都要靠这条河。它就像一条缀满闪光宝石的飘带,顺着弯弯曲的山谷流下来,时而急,时而缓。有时,会形成一个潭,宛如明镜一般,清晰地映出蓝天、白云、绿树。成群结队的的小鸭子,在河里扑闪着翅膀,一头扎进水里,一会儿工夫儿,鸭子的嘴里叼着一条小鱼,浮出水面。夏天我们在河里嬉戏玩耍,网小鱼,捉螃蟹,追小鸭子,捡鸭蛋,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河边的柳树成荫,长长的柳枝垂下来,轻柔的抚摸着水面,柳树旁边,有一排洗衣石,每家每户的妇女都会提着脏衣服来河里洗。大家一边洗衣服,一边拉家常。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化为乌有。河水消失了,只露出一堆堆河石,河石堆里只有一眼溪水缓缓的流着,像是在告诉我们,它曾经的辉煌岁月。那些热闹的有趣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了。
那些难忘的农作物
小村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春天來了,万物復苏,那嫩绿的小草,无名的野花肆意奔放著,尤其那一田一田得金灿灿的油菜花。油菜花,盛开的正旺,蜜蜂总是不分昼夜,不辞辛劳地穿梭在油菜花群里,为油菜花授粉。还有满山遍野的映山红,有粉红色的,有枚红色。兰草花的香飘散在空气中,使人久久不忍离去。
夏天來了,绿油油的稻田,青翠欲滴。脆嫩的青稻叶,随着一阵阵地和风摇曳,仿佛一个个在跳舞的小精灵。夏天的晚上,凉风习习,我们乘着明亮的月光,去给稻田灌溉,这水渠是从大河中分流出来的,水渠又分很多细支流,通向稻田。到了稻苗生长旺盛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水来浇灌,就会上演抢水大战,为争水而吵架的村民,总是在上演。等丰收了,大家又合好了。这个时候,从淸晨到深夜,总有人守护在自家的稻田边。
秋天来了,丰收的季节,总能让人们充满喜悦。稻子都插穗了,金黄色的稻穗,粒粒饱满,笑弯了腰。还有那一片片玉米地,玉米也都成熟了,金黄色的玉米咧开了,掰下来的玉米棒子,堆成一座座的小山。
冬天来了,村民们也不得闲,那一丘丘坪地,使用牛拖犁一块块翻开,凉一阵子,播种小麦。等冬天第一场大雪过后,麦苗已经有一寸多高了,长势喜人。呈现在眼前的如同一幅碧绿的油画,冬天的风呼呼地吹着,天空湛蓝,云朵像棉花一样洁白。小路两旁麦田里的麦子随风轻轻地摇摆,绿色的麦田荡漾着含蓄而奔放的希望。寒冷的十月,村民们又忙着在坡地里种蚕豆,腊月里,也会种土豆,记忆最深的是腊月里我们种土豆,大伙儿先找来一大堆干树枝,上面铺上干稻草,再用碎土压在最上面,点燃干树枝,只到这堆东西烧成灰烬,就变成肥料了,抓一把肥料放在土豆窝里,上面用土盖住,来年的土豆结得又大又多。
一年四季,村民们都在土地上忙碌,播种着希望,收获果实。
露天电影
人们的日子,除了劳动,还有精神寄托。那就是露天电影。大家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从家里搬个板凳,早早地去到村委会那里的晒谷场准备看电影,先去占个位置,去晚了没有位置的,就爬到了麦秸垛上,或者树上,坐在树杈上看,离放映机前面大概十米的位置,立起两根木头杈子,拉开白色幕布,发电机轰隆隆的响,电影机旁边用个树杆挂个大灯炮,照️得明晃晃的。飞蛾围着灯炮飞来飞去地转圈圈。大家都焦急等待着,希望天快一点黑下来。等电影一开始,灯炮同时熄灭,到处是黑压压的,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看电影。有时,影片前面的位置没有了,一群小伙伴就跑到幕布后面看,看到的人物都反过来了,还是兴致勃勃地。
那时候,谁家有重要的事情都会包一场电影看,比如:孩子考上大学了,老人过寿,谷子丰收了等等。不管哪家包的电影,只要有了电影看,就是最激动人心的事情。在着急的盼望中,夜来了,就往看电影的地方赶。如果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就早早的找了好的地方,搬了板凳,占了位置。如果在别人家晒谷场上的,就早早的往那儿赶,有时借人家的板凳,找了地方坐下看,有时就站在旁边看。夏天的夜晚,总是让人着迷的,吹着凉爽的山风,再看看电影,人们的疲劳也随之而去了,那时影片放最多的是《地道站》《地雷站》、《铁道游击队》、《刘三英》、这些百看不厌的片子,放了一遍又一遍,人们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土屋
那时候,小村的房子都是土屋,就是用泥土为墙的房子,是用一种特别的黄泥巴砌墙,墙的内外材料用的都是泥土,一般以石为墙脚,用木做的模具,置于上面,放入泥土模具内,人工分段分层夯实成墙,记得的那时砌墙的师父,需要用很大的力夯泥巴。夯到了一定的高度,就用木头架横梁。最后盖上泥瓦片,外墙壁再粉刷上白石炭。这种房子窗户比较小,透光性有些差。但是,冬暖夏凉,我们在这样的屋子里成长,装满我们的儿时记忆。现在没有这种土屋了,小村的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楼房。母亲常常说,这楼房好是好,就是夏天太热,没有以前的土屋住的舒适。土屋生活情景,也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一家人温馨的时光,儿时成长岁月,任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依然美好。
那个遥远的村庄,已经跟上现代化的步伐了,成排的二层小楼,门前有车,干净整洁。确实好看,在我们心里,总是感觉少些什么⋯⋯
那袅袅炊烟,汩汨而流的河,垂柳依依,那满山遍野的映山红,小桥流水人家,那个遥远的村庄,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