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清楚是从哪个具体的时间,我学会在一些时候把脑子关起来,顺应无形力量的指引,放松地享受和体验前进、暂停、平静、慌乱。把主观意志卸下来,也允许带着硬壳的防御继续存在,这种“任听摆布”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惬意。
当我用同样的“顺应”面对一次我知道迟早会来的系排时,起初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和坦白,那种对敢于直面真相的挑战的期待,和诚实面对自己的坦白。
滑行,起飞,我像是从旧时空里走出来,安心地回看,轻轻地关起过往的门,并不是所有都能切断,但可以不牵绊。
到达,落地,从嗓子里钻进一口浓烟,我咳不出来,远处的航站楼前有一盏闪耀的灯,我沿着光线穿越,抵达憧憬中的下一站。
我没有迫切地急于处理掉的某个难题,因为知道所有的体验,到了一个特定的时间,都会以该有的方式了结,在和解之前与它共处,慢慢来会比较快。
我只是想看见,像瓜熟蒂落时的果树分离,像花朵绽开前花瓣冲破花苞,我想要一个仪式,能看清楚来时路上的自己,是在用什么样的姿势行走成今天的样子。
那天早上。7:22,偎在床上聊微信,床和墙都晃,我说地震了,对方发来十个惊讶的表情。想起去年吉林松原地震,我在哈尔滨的办公室里感受桌子震颤,整个楼里的人都说是我的错觉。那个感觉挺好,能察觉到地球打喷嚏。
我不强迫自己勇敢,一边吹干头发,一边跟自己商量好,如果没有强烈的意愿做个案,就安静地看。尽管我知道,我会在三天中的某一个时间起身走到对面。
议题并不是从家里带来的,就是在那个瞬间很随机地“抽”了个签。我看着每一个代表和座位上的同学,好像他们的情绪起伏都比我强烈。而我,面对着眼前的呈现,像看一段治愈系的短片,我听得见“我”在表达情感,我看得见“我”周围环绕着用不同方式表达着的爱,我清楚的确定,那些弥足珍贵的美好一直都在身边。有一个片刻,温暖地发现,眼泪是笑着流出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伤痕累累倔强行走的小孩儿,把自己一路走一路丢。所以,当儿童期、青春期、成人期的代表们在“我”身边排排站的时候,我恍惚。那种“只有鬼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难以置信,和“原来你把并不完好的生命填充得如此饱满”的惊艳,让我好些时候才回过神来。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是在把6个月大的外甥抱在怀里看他熟睡的那个整夜,我温暖了渴望安全的自己?是陪伴14岁的侄女参加运动会时在跑道边给她鼓励的那个下午,我陪伴了渴望支持的自己?是在那个远远看着姥姥消失在眼前时忍着不舍坚强告别的梦里,我终于安抚了不愿长大的自己?
茶歇的时间,看见桌上有一本《遇见未知的自己》,恍如隔世。第一次看那本书,大概是2008年的冬天。
8年间,我并没有觉得哪本书、哪次思索成了我某段情绪的转折,也从没急于让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想哭的时候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爽快地哭,想笑的时候就不管不顾清脆地笑,想逃离的时候就找个由头买张机票透过机舱的小窗去看看云,厌了倦了的时候就在能讨好自己的事情里沉溺,想改变的时候就蹦跶着给憋闷着的自己找出口……
今时,我起身,在轮回交汇的时点约见未知的自己。在1800公里之外的异地,揭开一个谜底,也把自己变成一个秘密。
来日,我要在未知的路上继续不慌不忙地行走成原本的自己,她有一个清晰的样子——一个能够站在时间和空间之上,清醒地审视自己的来路、去路和归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