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个庄重而疏离的称呼,不过很能体现小时候我对他的印象。父亲从小调皮捣蛋,加之家境贫寒,当时心里净想的是怎么吃饱饭,赚点钱,所以没上过几天学。以现在的文化要求来看,算是文盲。
十五六岁就开始在矿山背矿贴补家用,虽然调皮,但却体贴家长。从来都不藏私房钱,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紧着家里人先。后来大伯成家了,又添了大姐,父亲更卖力地工作,因为大伯身体不好,奶奶也一直缠绵病榻,家里劳动力少,吃饭的人多。虽然工作很辛苦,但他总能省下钱来给大姐买吃的。后来,他娶了妈妈,有了自己的家庭,刚生我没多久,奶奶就去世了,他和大伯分了家,破破烂烂的一间房子,风一吹到处漏风,哗哗作响。
妈妈身体也不太好,初为人父的他除了喜悦,更多的是压力。为了能让我们住得舒服点,父母省吃俭用,又去别人那里借了钱,开始修新房。那个时候,建房子都是自己动手,请师傅、工人,自己买材料,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去做。
小时候的我又体弱多病,晚上总是不睡觉,明明已经熟睡了,一放到床上就开始大哭,伤心至极。我印象中严肃又脾气大的父亲,却不顾白天的劳累,经常晚上不睡觉,抱着我转,哄我睡觉。妈妈说,有一天下大暴雨,房子还没有建成,不能让大雨刮坏了,我又哭闹不止,妈妈只好哄我。父亲一个人顶着狂风暴雨在黑夜里上房架上盖防水布,弄好后已经全身湿透,听到我的哭闹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愠色,而是赶紧换下湿衣服,接着一脸宠溺地抱过我,哄我睡觉。
我实在是想象不到印象中总是动辄打骂,下狠手的父亲,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刻,根本无法把看到的他与妈妈记忆中的他重合,总觉得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只是在我每次想他的时候无数遍地在心里描摹那个画面,却总也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