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侵者

    杰茜卡今天可真能磨蹭，梵妮不悦嘀咕着吃着早餐，我可不想再从丹妮丝主任的手上接到她的第四张迟到处分单。

    亲爱的，还要再来点培根吗?劳烦你在学校为她费心了。

    噢！ 妈妈， 我可不是她的保姆，整天跟在她的后边收拾残局。这时，杰茜卡惺忪着睡眼从楼梯上小跑了下来，该死！梵妮，你又把我的闹钟调后了，杰茜卡一边捣鼓着纽扣一边愤然的喊道。

  早安甜心，伊芙琳轻盈裙摆拂过桌边，留下一吻在杰茜卡的额上。

  今天是艾琳米德中学夏季新生报到学期，每一学期都会迎接一些从外校转入的转学生，学生会昨日一整天都在为了这次迎新会忙活着，阿斯忒瑞亚的雕像也被挂上了星星灯。

      伊芙琳收拾好碗碟，把洗干净的杯子扣在了支架上，擦拭干双手后顺手把柜台上的女性香烟递进了嘴里，不紧不慢的打上了火。

    杰茜卡绑着鞋带，一边拿着三明治就往嘴里塞，梵妮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径直朝门口走去，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警告她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磨蹭了。

    喂！等等我，梵妮，喂！杰茜卡单手抡起书包夹着滑板就往门口跑去，砰！

  爱你妈妈！直到女儿们的摔门声才把发呆思考的伊芙琳拉回了现实。我也爱你们！

    艾琳米德中学门口已经人声鼎沸了，学生熙熙攘攘的陆续进场，今天天气蛮不错的，大家脸上也流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 。

    瞧，梵妮，前面那位不是这阵子总是缠着跟你搭讪的斑点小子路易斯吗?

    看来不止你一个是他的盘中餐，人家猎物多着呢。

    那小子好像是看到了她们的身影，还是故意想要引起注意，专门把手搭在另一个女生的身上，然后大声喧哗着昨夜是经历了怎样快感之事。

    梵妮一脸不屑径直朝教学楼走去，路过他身旁之际还不忘向他竖了一个中指。

    呜呼～乖乖女脾气可是很倔的，路易斯，大清早就吃了闭门羹了咯。但劳烦你以后就不要再用你的智齿当做礼物送人了。对了，非常抱歉，那颗玩意被我家邻居的狗吃了，这样可会消化不良的，瞧你做的好事。杰茜卡滑板经过他身旁还不忘发出这趣味的警告，

  不是吧，伙计，你竟然做这种事情，智齿，呜呼，这家伙竟然用这一招!

  闭嘴吧! 我不想还在其他人嘴里得知这件事，我的拳头会随时恭候的，说完便把扔在地上的烟头碾碎了。身旁的跟班吉姆这才识趣的把嘴闭上。

      丹妮丝主任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教学楼门口巡查，那条明黄色的围巾在她粉色的古驰上衣上显得有些突兀，但那副金丝眼镜确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标签，今年算起来是她入校的第五个年头了，那些叛逆逃课的学生见到她也会收敛几分，可私下都称她为美杜莎！

    那双锋利精明的眼睛会随时探寻着校园的每个角落，那些热恋时期的小情侣在她视线范围内牵手的机会少之又少。

      杰茜卡前脚刚踏入教学楼的第一层阶梯就听见后面有人呼喊她，寻声望去克莱儿那张如花儿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视线。

      加州的海滩上，躺椅上九十八睡的老人安然在睡梦中逝去，怀里放着一朵玫瑰花，海上的落日映照的晚霞的余晖，那脸上淡淡的挂着一抹微笑，丈夫和女儿在身边守护着。杰茜卡在那次巴士派对上和克莱儿十指紧握跳着踢踏舞时得知她的命运，她非常欣慰她没有意外死亡，而是在睡梦中安然的结束了她的一生。

      她现在已经可以完全释然的紧握着克莱儿的手了。

    早啊，克莱儿，新眼影挺好看的，杰茜卡趣味调侃的说到，接着两人便捧腹大笑起来。一路上克莱儿都在跟她抱怨今早出门不幸撞在新上油漆的信箱上的糗态，导致了现在眼睛上都是深绿色的痕迹。

    这家伙可不是轻易洗的掉的，记得丽芙姑妈以前也不小心把油漆弄到嘴唇上，害得我那一阵子都以为她是中毒不浅每晚上为她祈祷，两人爽朗的笑声直到进了教室才平息了下来。

      教室里一片喧闹，互相道着早安，空气里漂浮着三明治，芝士牛肉汉堡和一些不知名的混合物的味道，柏莎小姐严禁学生带早餐进入课堂，可明显没有几人听之入耳，杰茜卡把滑板放在教室后面的收纳架上，然后照常在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但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在黑暗中尘封的气息，正在无声息的朝她蔓延而来。

    教室的喧闹声直到上课铃声的响起才逐渐安静下来，不过还是有几个声音在小声的讨论着话。嘿，伙计，听闻今天会有新生到我们班级报到，真是令人期待啊，我昨晚还做梦到我和她一同用餐，要不是我妈妈的拳头扰乱了我的美梦，我们能进一步发展也说不定呢。史蒂夫旁若无人的开着玩笑，惹得班上一些女孩子忍不住小声窃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柏莎小姐就抱着课本经过了窗户准备走进教室，但不只是她一人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孩，两人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都轰闹起来，一些男生有意挑逗的吹着口哨，在柏莎小姐的怒视下才停止了这低俗的玩笑。

    杰茜卡从来没有感受到那种被光晕直击双眼的感觉会如此强烈。

      黑色的长款金边镂空卫衣裙仿佛就是长在她身上的，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看不出丝毫的紧张感，那一头微卷的金发犹如魔女嘉莉， 那些男生从她走进班上的那一刻眼睛就没有眨过，就连那些平时嚣张出头的女孩现在也是安守本分的闭上了她们的嘴巴。

    柏莎小姐清了清嗓子，确定周围所有人都消停下来才开口说道，今天是非常特殊的一天，不仅是艾琳米德中学的迎新季，而且一位新同学将为成为我们班的一员，我相信各位都会很开心她的到来，西维娅，你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沉默大概持续了有一分钟左右，随即那个低哑磁性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对于这次转学并非我所愿，来到这个班级，也并非我所意，因为现在那股芝士牛肉的味道让我非常恶心。希望在接下来的相处日子中，不要碰见一些愚蠢自大的家伙。柏莎小姐，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班里的气氛显然已经凝结到了一定的爆破点了，可仍然没有人出撕破这层薄纱，杰茜卡从没感觉那种沉重的压迫感会如此强烈，不是源于周围，而是讲台上站着的西维娅。

  西！维！娅！这个名字如一股电流般侵袭着杰茜卡的身体。

    她这算是间接侮辱我吗？因为那个芝士牛肉汉堡就是我吃的，我的心情现在就像兑了水的伏特加一样不理智。史蒂夫一边转着笔对领座的凯恩小声的说到，然而那双眼睛却不敢在停留在西维娅的身上。

  拜托伙计，瞧你那德行，人家根本不屑认识你，凯恩无奈摇头笑道。

    柏莎小姐似乎还没从西维娅那短短发言中回过神来，她想假装自己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拜托，一个毛头女孩的只言片语！可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三组第二个座位，去就坐吧，西维娅。

    杰茜卡很意外西维娅能成为她的前桌，她的那头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好看，可她现在的心情不同于往日的好奇，而是不安，从她进门的一刻起，她的心跳频率就没正常过，这倒不是因为对西维娅的过分仰慕，而是那股气息好像就是随着她而来的，那不是惶恐，对杰茜卡而言，那是炽热，对，炽热！

    杰茜卡现在完全不知道，西维娅的出现将对她以后的生活碰撞出怎样巨大火花。

    可能是因为新生到来的缘故，原本宽敞的食堂竟显得有些拥挤，两边靠窗的位子上都熙熙攘攘坐满了用餐的学生，食堂工作人员几个小时前刚给自动售饮机填满饮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只剩下几瓶低度酒精的格瓦斯。

    咖啡机旁边的垃圾桶里到倒满了培根意面，食堂人手不够，新来的l临时面食厨师法兰克是位汽车维修工人，所以这也情有可原。

    杰茜卡拿了份三文鱼和海鲜烩饭，和克莱儿一起坐在了有吊灯的长条桌下，生理期真是烦透了，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这玩意了，克莱儿不情愿的翻弄着盘里的通心粉沙拉。

    杰茜卡，这玩意现在只能让我感到恶心。

    我现在的语气怎么那么像西维娅，说着克莱儿便把自己逗笑了。

    我觉得挺酷的。

    不！这盘玩意现在在我眼里就是腐烂的蛆虫。

    我是说，西维娅。杰茜卡把三文鱼送进嘴里时说道。

    你真应该看看史蒂夫那一脸滑稽样，他应该趁早结束掉这个妄想，怎么可能……杰茜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克莱儿朝着杰茜卡的目光方向望去，西维娅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用餐，她仿佛置身于一个茧丝与骨头织成的空间中，与外界嘈杂的人群形成了两个世界。

    杰茜卡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她的脚踝朝西维娅的方向前去，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绕，接近那清冽滚烫而未知的地域吧！

    克莱儿， 你在此处用餐，我去跟西维娅打个招呼。

    打呼招呼而已，为什么你要连餐盘也一起带去，你要晾下我一人吗? 嘿，杰茜卡…还没等她说完，杰西卡已经走到离西维娅半米开外的地方了。

    她现在像个僵硬的人偶似的站在那里，纵使她在心里骂上自己一百遍笨蛋也无济于事了，西维娅明显已经看到她了，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还没超过两秒便继续往她的咖啡里加方糖。

    杰茜卡迈着踉跄的步伐小心走到了她的餐桌旁，该死的，这样愚笨的行为一定被她净收眼底了，你在犯什么毛病，杰茜卡现在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个位置没有人是吧。我可以在这里用餐吗？现在她只感到全身酥麻，以前她从未有这种感觉，为何一接近西维娅身体便不由她自己支配起来。

    杰茜卡感觉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扫射了一遍。 请便，那个声音冷冷的说到。   

    谢谢！杰茜卡在心里暗自窃喜。

  她现在才发觉，西维娅的桌上只有一杯黑咖啡和一片肉桂吐司，再加上几块调味方糖，除此之外便无别的食物了。两人沉默了有五分钟之久，只有刀叉声和咖啡杯碰撞的声音响切在她们的耳边。

  杰茜卡琢磨着准备说些什么来打破着沉寂的氛围，没想到西维娅却抢先开了口。

  那个噩梦一直在围绕着你吧！没有人听到你的呼喊， 荒无人烟的公路很可怕，对吧！

    杰茜卡颤抖着身体猛然抬头！正巧和西维四目相对，那双眼仿佛能洞察杰茜卡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藏匿着迷雾和静谧，仿佛已把自己窥探了个遍。

  她肆意仰首，仿佛要带领她步入燃烧的深渊。

  你是谁！杰茜卡强忍着情绪低沉说道。

    早已知道这一刻终会来临，没想到我们竟然会以这个方式见面。

    她越坚强,她越淡定,她越忍耐,她越无所谓,她眼睛里深藏的汹涌就越沸腾。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回去，回到克莱儿身边。就在她起身之际，一双有力的手突然紧握了过来，可下一秒杰茜卡感到的只是自身的惊讶，因为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映入眼帘的只有西维娅的脸庞，不可能。她现在全身已经充斥恍惚的错觉，为什么我看不到她的命运。你到底是谁！杰茜卡这次试图提高了音量。

  西维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这里是食堂，你不想要引起这么多人注意吧，何况你也不想让克莱儿担心是吧。

杰茜卡看见克莱儿已经坐立不安了，以为这边出了什么情况，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表示这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吃了一半的午餐杰茜卡也没有心情再下肚了，老实说，她现在只想大口的灌入一听可乐，然后打一个嗝来疏通现在堵得慌的胸口。

  我接近你没有恶意，杰茜卡，很多事情我现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一时之间也不能承受那么多，接下来的时间…

  等等，你转来这个学校的原因就我为了见到我吗?你是谁，你在隐藏什么，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西维娅看得出杰茜卡情绪现在已经稍许波动了，这场对话怕是不能如愿以偿的进行下去了，她把杯底的咖啡送进嘴里，给了杰茜卡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起身离去了，杰茜卡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她的身影已融入了无知的人群之中。

    在回去的路上，克莱儿一直在不停的询问，杰茜卡想要一股脑的说出来，但那瞬间意识到当下还没将事情搞清楚之前，还是先闭住嘴吧。况且她不想让克莱儿卷入这场风波。

  是的！她内心已深知这件事不是微风吹过脸颊这般的惬然了。

  还好克莱儿这个人头脑天真，杰茜卡庆幸自己编织的话语在她面前竟然没有漏出破绽。

  梦里的蔷薇花…那个噩梦又如期的到来了，杰茜卡这次惊醒的心跳的频率比上次快了些许，这次害怕不是占了大多数，因为她竟然很想知道那股力量到底是何物。

    她能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已经陷进到这个未知的危险中了，虽然不能判定会带来灾难，但那绝不是安然无恙的气息。

  轮廓之下，只余下，支离破碎的心，摆脱悔恨之枷，它如残舷摧垮，沉入无尽黑暗。

  这里啊，仅仅只是一片小小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