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左邻右舍

      儿时的左邻右舍,是深藏在我心中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它镌刻着我童年最真挚的情感,承载着我童年最纯粹的欢乐。

       老家的房子坐落在集镇的繁华闹市之中,每天清晨,摆摊出货声、叫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画卷。仅一街之隔,南面便是公社办公楼,还有粮站、供销社、邮政所、水产站、卫生医疗站、文化站、市管组等,一应俱全;左右两边则是茶馆、饼业社、营业组、缝纫社、理发店等,人声鼎沸。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条号称“大马路”的老街,无疑是当时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

       我家对面,是大地主吴家的大宅。文革期间,地主一家几十号人被下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座大宅便成了公社干部及其家属的居所。那里住着一群干部子女,我很少踏进那个大宅门,也几乎没有和那些小孩一起玩过。我儿时的玩伴,主要是左邻右舍那些普通家庭的子女。左邻有一波小玩伴,右舍也有一波小玩伴,我常常左右逢源,乐在其中。

       寒暑假时,我主要和左邻以亮哥为首的一群十来岁的男孩一起玩。亮哥的家有一部特别的钢轮车,磁石般地吸引着我们这些小伙伴。那钢轮车是用三个钢珠轮做成的,木条钉成一个长方形的架子,后面装两个钢珠轮,前面装一个稍大的钢珠轮用来把控方向。木架旁边还装一个把手用作车刹。一个人坐在上面,一个人在后面推着。白天,我们一般在亮哥家后面的那个饼业社操场上玩,每人坐上一两圈。晚上街上没人时,我们就在大街上玩。老街有条陡坡,尽头处有五个台阶,人称“五阶岭”。一次,有个小伙伴坐的钢轮车溜到“五阶岭”时没刹住,就从“五阶岭”上飞下去。还好那时的小孩都是“身经百战”,身子灵活,经摔。在落地的关键时刻,他翻了个跟斗,只擦破了点皮,受了点惊吓,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条好汉。

       那时口袋没钱,但又嘴馋,于是,几个胆大的小伙伴就去偷家里的米,到饼店换几个水光饼、软烧饼,大家分着吃。我胆小,很少偷,但经常给别人望风,有了这份功劳,也能分到一小块。有这样的高兴事,也是我喜欢和亮哥这波小伙伴一起玩的原因。有一年的中秋夜,我们几个小伙伴翻墙爬树,偷摘了一个没熟、酸溜溜的柚子,但大家还是咬紧牙关、皱着眉头,硬生生把它吃下去。

       说起偷东西,儿时有个街坊小男孩是出了名的。他从小父母双亡,由伯父收养,生活十分困难,经常挨饿,小小年纪就辍了学,没人管教。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偷东西,因为二个手指的功夫了得,就有了一个“贼指俩”的绰号。有一次,我们看到他走进供销社的营业大厅,那里人很多,走一圈出来,手上就拿着两毛钱。因此,他不屑于我们那偷米的技俩。尽管如此,他却从来不在街坊邻里偷,只偷外地人的东西。那份微妙的界限,让我们既敬畏又同情。

       夏天,我们常去小溪捞鱼。把土箕插进溪边的草丛里,用脚使劲踩,把鱼赶进土箕里再捞上来。有一次,大伙嘲笑我胆小,被逼无奈,我壮着胆子下水,结果一脚踩下去捞了一条水蛇上来,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敢下水了。

       我们还自制弹弓去打鸟,主要是打麻雀。那时屋檐下、树枝上到处是麻雀,容易打。麻雀个小没肉,一使劲麻雀的头就被揪下来,然后去毛、火烤,就吃胸肌那点肉。那时,老街上有个人年长我们几岁,有点眼疾,眼睛一大一小,数他打麻雀最厉害。只见他大眼一闭、小眼一眯、头一歪,弹弓的橡皮一拉一放,那边的麻雀就应声落地,真是百发百中。他打麻雀前有个习惯性动作,就是喜欢在开打前拿着弹弓左右甩几圈,所以大家叫他“绕线环”。我们经常跟在他后面,学着他的姿势打,水平提高得很快。

       我们还常“南征北战”和街头街尾的小伙伴们打架。 有一次,在学校的后山上打了一场“群架”,先是双方用石头、泥土互扔一番,然后,随着亮哥的一声“冲啊”,双方拳脚相加、推搡摔跤,一边互殴、一边戏闹。我们因人多势众,撂倒对方几人,占了上风,就自诩大获全胜,号称“马路杀手”,从此声名大噪。我先是躲在大伙的后面,胜利在望时,冲上前去,对空胡乱拳打脚踢一番,沾沾自喜。

       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们几个人恶作剧,把那些对面单位的牌匾,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进行“张冠李戴”。第二天,看着大人们拿着别家单位的牌匾,找自己单位的牌匾,我们几个在偷偷窃喜。公社领导很重视,说这是敌对分子搞破坏,要查出来狠狠地处理。后来,听说是街坊那些小孩的恶作剧,也就不了了之。

       开学后,我主要是与右舍以丁兄为首的那波小伙伴玩。丁兄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邻居的家长们都要小孩子向他学习。他周末时间常摆小人书摊,看一本一分钱。那时我常去帮忙照看书摊,也趁机看几本小人书。这也是我喜欢和他一起玩的原因。

      玩游戏是我们的主要娱乐方式。我们玩得比较多的是打香烟纸做的“镖镖”和报张做的“饼饼”。为了让“镖镖”飞得更远,我们用蜡烛油涂在“镖镖”上,冬天,打这样的“镖镖”手像针扎一样疼,但为了赢一个“镖镖”,也顾不得这些了。有时陪女孩子玩,就玩跳房子、跳橡皮、弹柿子、捡石子、飞纸飞机等游戏。

       我们还常玩一种叫“孵猴蛋”的游戏,就是在地上用木炭画一个圆圈,里面放一块石头。由一个人四肢着地做像猴子状伏在地上守着,其他人采取声东击西、轮番作战的办法把石头踢出圈外,这就算赢了,“猴人”就要弯腰做鞍马让人飞过去;如果谁被“猴人”抓住了,那就由他来当“猴人”。

       小孩总是嘴馋,偶尔有一两分零钱,就拿去买一调羹的石螺,或买一根甘蔗尾,几个人分着吃。有一次,几个人口袋里凑了一毛钱,我们去买一根甘蔗,进行劈甘蔗比赛。把甘蔗立在地上,用刀尖压在甘蔗末梢,刀在空中画一圈,趁甘蔗未倒,一刀劈下。劈到哪里,切断,以上一截归劈者。这是我们第一次玩,也是最后一次玩,因为几个人的口袋攒不到一毛钱。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小伙伴都已年过花甲,曾经熙熙攘攘的老街,空荡荡,成了外乡人的新居所。走在其中,有着那种“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偶见一两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垂暮的长者。那些曾经的小玩伴都已搬离老街,结识新的玩伴。但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曾经那无忧无虑的时光、天真无邪的伙伴、单纯真挚的友情,都深深地烙印在回忆里,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总是那么亲切,回味无穷,成为我们心中永恒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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