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背杜牧的诗总会开心些,因为相比较杜甫,他的至少没那么苦大仇深,读背起来更轻快些。人们评价杜牧的诗,常常用“咏史怀古”四个字概括。可我却觉得这四个字并不全面,它的格局太大,掩饰了诗人很多细腻的情绪。最近重新读到《江南春》这一首,很喜欢最后半句——多少楼台烟雨中,我的关注点当然不在前面那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因为我不太喜欢规整的历史。而后半句就不一样了,一句烟雨,瞬间教人心都朦胧了起来。而“楼台”也必定要和“烟雨”相配,才更相得益彰,称的雨更息沥的,楼更古朴。这种美,浑然天成又难以言喻。
除了这首诗,杜牧《过华清池绝句三首》也令人拍案叫绝。提到这个诗集,就不能不提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实话,有的诗词名句用多了便觉得有些俗,但这句,每每读起来都会有惊艳感。外表艳丽内在晶莹剔透的荔枝,活该是美人的嗜好;而矫健的骏马活该服务姿态丰腴的美人。
诗人是多情的,情感太过浓烈以至于后人给它冠以“滥情”的名号。《遣怀》一诗他写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我不赞同,有人把这句诗当作杜牧滥情的表现,但我确实承认,他的确是个“多情郎君”,可你说他在这首诗中,是为了巩固自己这个形象,我也不同意。就像诗的名字一样,他不过在追忆过往。或荒唐或潇洒,或失意或纵情,无论哪种情感,与他而言都是过往。也许诗人是想改变,也许仅仅是怀念,但不论是哪种情形,这个诗人在那一刻表达出的情感足以动人。
杜牧的诗是讲也讲不完的,虽然他写过的并不过分多,甚至他本人的名气也不如大李杜高。但那样柔和又磅礴的情感,只有他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