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重逢之前
>> 今年的那个游客用同样的动作穿上去年那件外套,低头走进多年前的冷风里。头顶,千万盏街灯正为你点亮。时差是时间不能咬合的裂缝。夜晚在咖啡馆里点热牛奶的人,坦然接受生活的诸多错觉。因为你自己就是个错觉。在重逢之前,我们都要各自走完很长很长的路程。像那年夏天沿着峡湾开了整夜的车,都绕不到北冰洋的边缘。睡眠不足与疲惫带来的微醺里,我对人的际遇有了新的把握,比如失去和得到都是偶然也是注定。
>> 所以我喜欢一切被归还的物品,音乐停止后被归还的寂静,火焰熄灭后被归还的灰烬,阅读结束后被归还的自我,平静碎裂后被归还的痛楚,你用并不坚定的背影归还给我的自由。还有漫长冬季过去后,被归还的春天。只有流淌的时间,它从不被归还。
>> 如果海水不平,潮汐不止,那我就要继续我的等待,继续我的远行。漫无目的,不离不弃。来日相逢,你说你看遍世界,我说,我走过了内心。
4号房间的钥匙
>> 到达你所在的地方,从一个你不在的地方启程,你必须踏上那永远无法出离自身的旅途。为了通达你尚且未知之路,你必须经历一条无知之路。为了得到你无法占有之物,你必须经由那被剥夺之路。为了成为你所不是的那个人,你必须经由一条不为你所是的路。而你不知道的正是你唯一知道的,你所拥有的正是你并不拥有的,你所在的地方也正是你所不在的地方。——T.S.艾略特《为了到达那儿》(作者自译)
一段锦绣
>> 生活里来来去去,没有什么必须拥有,也不是什么都必须丢弃。如果能为生活中零碎的小物件找到适合的地方,也是种小快乐。我们和这些物品一样,都在找适合自己的去处,一个妥善得宜的位置。
麻利的朋友
>> 一生总该结交几个亚麻餐巾般的朋友,朴素体贴,老了以后一起喝茶逛街时可以说:我们的友谊也旧得很好看。
每当没有退路可走
>> 人生是不能也不该与他人比较的。我们要过的,无非是自己那一关。虽然这世界上最难取悦、最不知通融的,正是自己。不过学会无伤大雅的沮丧和失望也是人生的必修课。有一天,你会足够强大,清楚知晓牢笼的存在却不被它囚禁。为了能抵达那里,现在就让我们keep calm and carry on。
一点执着,十分将就
>> “一般而言,凡珍稀难求之物,无品味教养者必趋之若鹜。此类事物,不如没有。”
人生说明书
>> 不要因为价格或库存问题而将就着买东西,到头来这笔开支总被证明是额外的浪费,附带每次使用时淡淡的不满。
无用的筹码
>> 年轻没有什么好,来路有很多错等你去犯,那意味着很多彷徨、很多懊悔、很多担忧;年轻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还有时间去学习、去改正、去摆脱。青春大概是最无用的筹码,靠它赢来的那些都不长久,但因它而输掉的那些,会真正在记忆里长久留存下来,成为催促你前进的动力。
微光
>> 尽管短暂,此刻的春末夏初的过渡是我最爱的时节,空气里那些萌动的未知,如振翅欲飞的鸟类,耳边似乎飒飒有风。我可以在客厅或书房坐一天,只为感受空气里阳光的变化。我也明白,很多时候,这身外的世界就如同循环往复的季节,连同时间本身一样,不过是参照。我们总以为身边的这个世界变了,但很可能变的只是我们自己。然后,世界被我们改变。
>> 春天特别容易让人觉得光阴短,于是分外不喜欢常把“寂寞”二字挂嘴边的人,大概是觉得他们太懒或太笨了,连好好打发时间都学不会。
>> 如果说在深处,创作必须出于某种目的,我希望是爱与体谅。我们无法选择地来到这个世界,被各种俗事烦恼束缚,一生会犯下不经觉察的大大小小的罪,很需要这样的抚慰与支撑。
是否说爱都太多沉重
>> 爱是脆弱的事,转瞬即逝,相同的爱只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一次。等这个人不在了,这份爱就连同它独有的温度、质地,以及依附其上的所有期盼、喜悦、狂热、哀伤一同被埋入地下。
会有人爱得一样吗?应该有的,概率是一门科学。科学说的是一些可以肯定的事,但你要等,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时代,什么时空,一份相同的爱会再次出现。它们相互映照,战胜死亡。
>> 我喜欢写作,因为可以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重复的细节之中,一次次虚构不同人物的爱情故事。我在虚构之中战胜时间,也学习生活。我自己的生活和书中人的生活鲜少重合,就像你费心费力计划了一场旅行,断不希望目的地和自己所在的城市并无区别。
有时候我会跨过边界,走入人物的世界,近距离检视其中情节设置的不足,希望自己写的故事波澜起伏。现在想来,这样的举动像一个不速之客闯进正在演出的舞台,检查道具布景,却对演员本身视而不见。这当然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你的人物就是故事的全部。故事是人物做的事:会做的事,应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后悔做的事,不顾一切想要去做的事。
>> 你或许永远独行,你或许永远有人护佑随行。你可以偶尔沮丧,但不要放弃。
爱的终局算法
>> 提出过23个数学问题的著名数学家戴维·希尔伯特曾说过:在数学中没有不可知。但爱情中充满未知,所以爱不属于数学题,爱是无法计算的。这大概就是爱的意义:无尽的可能。
假如我知道你的名字
>> “围绕太阳公转了90圈以后,我没有遗憾也没有更多野心了。”20世纪最伟大的科幻小说家阿瑟·查尔斯·克拉克在他生命的尽头这样说道。
等待的人
>> 院中桂花开了,每一次呼吸都像一场盛事。午后的骤雨,穿过书房和走道的风里泥土的气息,墨绿色香樟树在银灰色天空下摇摆的样子,雨落在池塘里激起涟漪的声音。窗外有条河,深夜河水的味道,冷的,青墨色的,有水草的腥。
>> 生活无非是自爱,然后爱人。
我多么羡慕你
>> 我们书写,是因为活着不仅仅是存在,还因为只活一次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在他人的故事里活很多次,大笑很多次,心碎很多次。所以,我们一次次重新开始。
在阅读中自由
>> 曾经读过的书如果再次翻阅,会从同样的字句中体会到别样的意味。那是我们在年复一年的日常生活之中,经由不懈的追求而眺望到的一条更为广阔的地平线。
>> 探索外在世界是一个验证内心的过程,越走越远,不如说越走越深。人会因阅历而更了解这个世界,并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与他人的关系。到一定年纪或者说足够强大的时候,你会停止寻找的姿态,无论是寻找同路人、聆听者,还是依靠。你停止对外在世界的期待,你开始全力以赴应对自己,充实自己,完善自己,你等世界来到你面前。
>> 真正的表达,真正的思考、关怀与传递,从来都是一个完整的独立个体才能完成的事。自我在自身,不在他人。期冀救赎者,请先自救。就像“完整”并不代表封闭,而是换一个更宽广的视角,是很多你原以为不可能的另一种可能。这一切,阅读能够帮助你达成。
如何说再见
>> I can't remember things I once read,读过的句子已不复记忆,A few friends, but they are in cities.好友寥寥,但远在城市。Drinking cold snow-water from a tin cup,自铁皮杯畅饮冰冷雪水,Looking down for miles,目光穿越静谧空气,Through high still air.一眼数里。——Gary Snyder(加里·斯奈德)
知名不具
>> 一个人努力这么久,漂泊这么久,看过了那么多灯影繁华,只有自己知道,你手里引以为傲的自由,值得几许代价。
>> Love is my religion—I could die for that—I could die for you。“爱是我的信仰,我可以为爱赴死,我可以为你赴死。”
>> 你是怎样的人,选择朝什么方向出发,走过怎样的旅程,都决定了你会遇见怎样的爱情。我曾以为爱是天意,是你的自然永远会是你的。后来明白,爱像植物,或许在你未能预料之际生根发芽让你惊喜,但之后需要灌溉养护,才能枝繁叶茂。“若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这句话在现代的释义或许已与这话的本义有所出入,但依旧值得我们思考。爱情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一路上彼此以心托付,所以当它到来,慎而重之。
孤独于我并不陌生
>> 如果我有喜乐悲伤,或许会写在纸上,来日相逢郑重地告诉你知道。也可能今生今世都只字不提,毕竟等我走完这一程,它们可能都已不重要。
>> “一个人住了这么久,开始发现每样东西都有着不同的光芒,不同的声音。甚至会在夜里,做着不同的梦。”
>> “如果可以,想只听一首歌,只看一本书,只喝一种茶,只穿一种颜色,只爱一个人,就如此专注而潦草地过了一生。”
>> 毕竟,要抵御这种从南北朝金陵的宴席到1942年的纽约咖啡馆,人类始终无法摆脱甚至都不能明确描述的感受,对一只仅仅三百三十克重的小猫咪来说,也未免太过强求。
>> 孤独于我并不陌生,从此严寒与风浪也是一样。后来我想,人生需要经历的风浪中,还是孤独最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