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让
在平桥村,有一个疯子,远近闻名,她是我妈,我的疯妈。
我疯妈姓刘,她叫刘云朵,我叫平安,出生在一个朴实的农民家庭,爸爸叫平老实。我没有兄弟姐妹,只有我一个人,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爸很老实,所以爷爷取名叫老实,但是奶奶精明,要不是奶奶去世,也许我还不知道我原来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爸告诉我的……
二十年前,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我的爸爸平老实结婚了,娶得就是邻村的刘云朵,也就是我后来的疯妈。我妈之所以疯,是因为这次婚礼。在我爸的婚车把我妈接回来的时候,路过我们村西头的平沟桥,桥很窄,结果出了意外,婚车翻到了桥下,就是刘云朵坐的那辆车,也就是我妈坐的那辆车,翻了!后来尽管费了好大的劲儿救出了我妈,但也是这次的车祸,让我妈留下了脑震荡的后遗症,时间久了,没治好,刘云朵,疯了!我妈,疯了!
这样,我爸娶了个疯子做媳妇儿,远近村庄都传开了,周围邻居都看不起我家,爷爷奶奶曾经劝过我爸,让我爸休了我妈在找一个。可是,我爸老实脾气又太拧,逼急了我爸,他就说“谁说我媳妇儿疯了那个人就是真疯了!”我爸骨子里是爱着我妈的。不过,令我爸高兴的是就是我的出生,那天在医院里,爸抱着我看着我疯妈,笑着说“嘿嘿……就叫平安吧”于是,爸给我起名叫平安,我也一天天长大。
在我懂事儿的时候,是我七岁那年,我和村里的狗蛋儿他们打架,是因为他们一见着我妈,就用手指着我疯妈大叫“刘云朵,疯女人,臭平安,小疯子……”我妈只有嘿嘿傻笑,偶尔拿着手里的柳树条子打他们,他们也不客气的用地上的土块儿砸我妈。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妈的名字,那时我很生气,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可是,我打不过他们,除了狗蛋儿,还有赖皮,二毛,大辉,我拼了命的还击,他们还是把我压在地上,我疯妈在哪儿站着傻笑,我哭了,,,刘云朵好像感觉到我是她儿子了,看见我哭了,就用柳树条儿狠狠的抽他们,把狗蛋儿他们抽的哭着回家了,我哭着扑倒在疯妈的怀里,疯妈笑了……那笑容是天底下最动人的笑,是一个母亲对着儿子最真挚的笑,那笑容是甜蜜的……
不过第二天,狗蛋儿他们的妈妈找到了我家,说我疯妈打了她们的孩子,还掀起衣服让看他们身上的伤痕……爸二话没说,当着她们的面儿狠狠打了我疯妈一顿,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爸打我妈的那一幕,我开始恨我爸了,我妈没错,为什么打她?即使她是个疯子。可是,那天晚上我爸给我妈跪下了,哭着说“对不起我妈”我的疯妈吓得缩在墙角战战兢兢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爸下狠手打我疯妈的时候,是撕心裂肺之后的抉择。
我爷爷奶奶很厌恶我疯妈,不愿和她说话,他们看不起疯子……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所以他们也很厌恶我。有一次,我爸给别人打零散工,爬架子,摔伤了腿,到了医院检查,说是需要输血,可当时没有适合的血型,医生说可以先用我的一点儿血,当时我十五岁,不敢抽血我害怕,爷爷硬是拉着我去抽血,一化验血型不符合,那时爷爷就怀疑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后来找到了血源,可是,爸也因为不及时抢救,落下了残疾,走路有点儿瘸。命运,往往都是在最错的时候发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的命。
我疯妈跑了,不,是走丢了,跟人家跑了是村里的人对她的称呼。这样周围邻居以及村里人还有附近好几个庄子,就更看不起我家了,茶余饭后的门口闲聊,村头唠叨成了议论我疯妈的最佳场所。奶奶一气之下心脏病复发,没过来,死了,爷爷抱着奶奶的身体哭了很久很久,爸也哭了很久很久。有一天晚上,爷爷,爸和我,三个人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爷爷说“老实啊,其实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是我和你娘领养的,你娘不能生啊”爸没有说什么,沉默了好久好久,有时候,所有故事里的沉默,都是言不由衷的因果。
爸叹息一声说“平安啊,你知道吗?你也不是我亲生的,我和你的疯妈结婚后,发现你疯妈已经怀孕了,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爷爷奶奶”爷爷听到之后,想是已经知道了,但手里的蒲扇也还是停顿了一下,之后也沉默了许久……
我们爷仨互相瞅着对方,都无奈笑了,在夜色的映衬下,三双眼睛,笑的眼泪发湿……
我笑的是妈,我的疯妈啊,你在哪里?儿子想你了,我是平安,也希望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