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马。喜欢它温柔的眼神,喜欢它侧过脸来与人贴脸的爱娇,喜欢它粗糙的舌头舔过手心的痒,喜欢跃马驰过平川,立马山颠,喜欢饮马落花河,在汤汤沂水边给它梳理鬃毛,牵着它随着老姑妈妈在夕照里回到寄身的道观。
每回在梦里,总回到幼年,回到那匹马身边,回到冬阳下的清寂道观里,看老姑妈妈戴着顶针坐在蒲团上给我一针一线地缝棉袍。
母亲总疑心那些是我后来编排的,她不认为我能这么清楚地记起三岁到五岁之间的事情。但每回我要说起梦见老姑妈妈,母亲总要到十字路口烧好些纸钱,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
原以为自己是爱独处,也爱温静的人。入得世来,眼见得繁华种种,一箪一食一壶浆的乐趣荡然无存。被迫谋生追逐下,性子却见得有燥烈处,有时也如一匹马。以为是烈马青葱的岁月,为所求所爱痴狂无悔。
师傅持剑耐烦地一遍遍教那招“悬崖勒马”。西风落叶,师傅飘飘的长衣在暮色里箫箫。蓦地掉了泪。勒马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