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少年初长成2——闹市般的课堂

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忆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加西亚.•马尔克斯

岁月之河漫长,很多人与事都被时光之水无情地冲走,中学的事情大多已经忘记。自高中毕业后,我不曾踏进铁四中校园半步,96年地震后,阿吉拉拆迁,我的中学校园在地球上消失了,残存的记忆也随着瓦砾埋于地下。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沉淀于岁月河底的青春,又被时光之水冲上岸 ,如同河滩上的鹅卵石,在阳光下闪着光,白的耀眼。

闹市般的课堂

开学典礼后,初中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不知道我们这届学生是怎么分班的,听说是按成绩随机分配的,初一三班那个神奇的组合是谁造就的呢?我想,这就是命运之手吧!就像打扑克抓牌,全凭手气,谁也不知道会抓到什么牌,可能是一手好牌,也可能是一手烂牌,更多时候就是不大不小的牌。打牌时,一手烂牌影响有限,没准下局就转了牌运。可学生分班就不行了,班级人员一旦分好,这把牌局就定了,而且一玩就是三年,你说重要不?一个人去哪个班,这事是命还是运?

也许是老天故意开玩笑,也许是老天打盹疏忽了,反正我的运气‘’特别好‘’,进了这个班经历了很多人都想象不出的事,初一三班把我们那届的很多活跃分子(比较调皮的孩子,爱捣蛋)都集中到一起(我估计,铁四中肯定不了解这些学生的情况,否则他们打死也不会这样分,肯定会重新洗牌,再分一次),如同抓上了大小王再外送几个炸弹,这等好牌在手,有好戏看了。

偏偏班主任管理又不行。

记得班主任好像是个女的(忘了姓啥?),性格绵软,一看就不是个厉害角色(不像我们小学班主任,一看就是个强势的厉害人物,绝对镇的住场子),说话也没有太高水平,镇不住这帮调皮鬼,工作也没我们小学老师上心,对学生爱管不管,听之任之,由于没有威慑力,我班这些半大小子,觉着老师好欺负,就反客为主,把课堂闹翻了天。

那时社会上还没有形成浓厚的学习氛围,家长对孩子的学习也不重视,尤其我们这偏远地区,重视知识、重视人才的春风还没吹到这个角落,家长们觉得文凭也没什么,大学生挣得还没工人高,有技术比有文凭要吃香,上大学还不如早点上班,早挣钱还能早学些技术。铁路家长平时比较忙,家里孩子也多,不怎么管孩子学习,将来有个铁路工作就行。

那时的孩子没现在孩子那么大的升学压力,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正值叛逆期,觉着自己长大了,有些事自己可以做主了,不想让家长和老师管,成心跟老师、家长对着干,老师、家长说去东,我偏要去西。由于在七十年代,社会上打架骂人的习气还存在,有些待业在家的青年,拉帮结伙的,经常打架,带头大哥领着一帮小弟特别神气,我们这帮半大小孩还没有形成真正的是非观念,觉着那才是榜样,才酷。

这时候的男孩子,精力充沛,好奇心强,模仿力强,又淘气,捉弄人的花样层出不穷,用现在的官方语言就是淘气包、调皮鬼、捣蛋。

记得我们初中有门课叫《青少年修养》,讲课的是个中年女老师,姓梁。这个女老师黑黑瘦瘦的,满口内蒙方言(我们叫做此地话,口音与山西晋北话近似),却不会讲一句普通话。梁老师上课一张口,就说我讲的课叫做青少年修养来来,“来来”,是她说话的尾缀,她习惯在每句话结束时加上个“来来”,结果课堂上,淘气的同学就学她说话,“来来”个不停。还给老师起个外号叫“梁来来”,愣把梁老师给气跑了。

我们语文老师姓张,也是女老师,课讲得不错,教学经验丰富,讲某些内容就像讲故事,同学听的入迷,所以课堂纪律还行。但张老师有个鲜明特点,个头不高,戴幅大眼镜,我们私下给起外号:小个张。个头低到什么程度?张老师踮起脚尖都摸不到黑板最高处。上语文课时,我班的淘气包们就把黑板擦放到黑板上沿,张老师需要用黑板擦时,一蹦一蹦的,很狼狈,就是够不着,惹得同学哄堂大笑,以此开心。

也有厉害老师,有个英语老师姓于,声如洪钟,又高又壮,大概将近一米九的样子,属于高大威猛型,在讲台上像座铁塔。他的课不管公开淘气,就蔫淘,上着上着课,怎么少几个人,原来几个同学躲到课桌底下玩起来,逗个蛐蛐,玩个玻璃球什么的。于老师见状也不说话,大踏步走过去,伸出蒲扇一样的大巴掌,一下子揪住桌底同学的耳朵,大喊一声:“起”,那同学立马呲牙咧嘴地站起,嘴里哎呦哎呦喊着,不停地说“轻点,疼疼疼……”,于老师见他站起身来,接着喊:‘’起‘’,手顺势还往上揪,同学又麻利的站在凳子上,嘴里还在念叨着:疼疼疼……,见同学爬上凳子,于老师手却不停,继续向上揪耳朵,嘴里又一句:‘’起‘’,同学真听话,一脚跨上桌子,嘴里哎呦哎呦个不停。老师再说起时,同学已无处可去,只说服了服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惜,于英语课时上时停,一学期只给我们上几回课,采取的是突击式教学法,教学效果可想而知。一年下来,学了后面忘了前面,他教的东西全还给他了。只记得他拎着同学耳朵,说的那声:“起!”。可惜,还是中文。

上面不算什么,还有更多花样呢。

不知谁发明的,把簸萁里装满炉灰或铁水桶里装上水,架在门上,只有有人一推门,簸萁或水桶伴着炉灰或脏水从门上跌落,如果躲闪不急,不仅被砸还要弄一身灰和水。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套路,有了经验,进我们班门都要先抬头看看门框上面,发现有情况,直接把门踹开……

‘’上课!‘’老师喊。

我班学生参次不齐的站起,懒洋洋,有气无力回答:“老师好!”

“坐下”。

一堂课通常这样开始。

这天,老师刚要放教案,发现讲桌上有一张报纸仿佛盖着什么东西。揭开一看,一只癞蛤蟆瞪着眼睛在爬。更有甚者,还有一次,报纸下盖着一团金灿灿、黄澄澄、香喷喷的东西,那可是野狗最喜欢吃的美食,端端正正的放在那里……把老师气的,课也不上了,当时摔门拂袖而去,又找教导处主任啦。唉!

这刚是开头,后来淘气的事更升级了。

淘气包们把老师上课用的粉笔全掰成小截,一盒新领的粉笔,还没用呢,就瞬间变成了粉笔头。上课老师写板书时,或课间,学生打粉笔头仗,课堂粉笔头满天飞,老师写板书却没有粉笔可用,后来老师都是自带两根粉笔来上课。

从野外采摘苍耳,放到同学衣服上、脖子里、女同学头发上,让人疼得乱叫;班里追打玩闹,掀翻桌子,弄倒凳子,撞到同学,班级乱成一片;上课玩蛐蛐,烤馒头吃;有人不知从那里搞来催泪弹药水,上课时把装有药水的瓶子往地上狠狠一摔,顿时药水弥漫,同学涕泪横流,课是上不成了。有时,又有淘气包往燃烧正旺的炉子上撒把辣椒面,浓烟顿起,辣眼呛鼻,课又上不成了。手里没东西时,也能玩出花样,他们往炉火里倒水,顿时烟灰飞,像放了一个毒气弹,细细的煤灰飞起,教室顿时弥漫着煤灰和浓烟,全是煤气味,班里同学一个个跑出来,课又上不成啦……

这些镜头颇像香港电影逃学威龙中的场面,可那时这部电影还没拍出来呢。

就是好不容易上了课,课堂却常常乱成一锅粥,不知道多少学生被赶出去,也无济于事。我从没想过初中课堂可以变成如此热闹的地方,如同闹市一样嘈杂,老师的讲课声与学生的笑声、喊声、打闹声、聊天声、呼噜声混成一片……

我开始怀念小学课堂的秩序,一次次梦见自己又回到小学课堂和班主任吴老师威严的目光。

但就是调皮孩子,你说他们不爱学习吧,还爱来学校,天天上学,从不逃课,也许是学校热闹吧。

我班这些事学校当然知道了,每次都有老师去告状,我们那可是名声在外,老师听说给我班上课都头疼。学校对我们班多次整治,罚站、罚跑步、叫家长各种招都用了,均不见效果,最多好几天,我班男生经常被叫到教导处,被训。有老师说:这帮孩子干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的。学校实在没有办法了,想起了重新洗牌的方法,拆掉初一三班。

初一三班被拆散了,原有人员被拆分到其他四个班里,并把原五班编号取消改为三班,这就是我们这届初中入学时五个班,毕业时只有四个班的秘密。

我们班有几个调皮鬼,家长见自己和学校都管不住孩子,怕同学学坏,托关系让十四五岁的同学当了娃娃兵。部队真是个改造人的地方,其中一个同学入伍半年后(我们那时读初二),竟然给老师写了信,老师还在课堂读了他的信,信错字白字连篇,比如:把‘’睡在火炕上‘’,写成‘’睡在火坑里‘’(老师说,这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出来就是孙悟空),把‘’每天三顿饭‘’,写成“每天三吨饭”,(老师当时点评:饭量好大)……但信的大意很明确,他后悔没有珍惜在学校的学习机会,没有好好学习,当兵后才发现知识重要性,现在才觉得对不起老师和同学,希望同学们珍惜在学校学习的机会,否则以后也会后悔,他自己要好好锻炼,当个好兵。

那封信对我影响很大,也是自己一直坚持学习的原因之一,我至今仍记得老师读那封错字连篇信的情景和同学在信中流露的真情。

现在想,有些事情对一个人来说具有特殊意义,这些事情就是心灵之花绽开的一片片花瓣,一件件事经历起来,心灵之花瓣次第开放,最后便形成成心灵花海。只有看见过丑,才知道美,心灵净化需要触动和过程。

初一那段事被我们常常提起,令我们念念不忘的,也许并不是那些事和人,而是我们逝去的光阴。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盏灯,到时候都会被点亮。天再黑,人再不幸,心中有一盏明灯才好。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重要的是,追求美好的信念不要被磨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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