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某县。二零一七年,春节后某天。 刘小亮风卷残云般吃过晚饭,正准备出去找同村的大华二华去玩。父亲刘忠喊住他:“先别走!帮你妈洗洗碗。”小亮没有理会父亲,起身向门口走去,“你这个娃娃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文亲说着跟上前去拉他,刘小亮顿时恼怒了,顺手操起饭桌前的一把凳子,朝父亲砸去,“你不要管我!”怒吼道。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急忙上前拦住,夺下刘小亮手中高举的凳子。“你们这是干啥的吗!”把手中的凳子顿在地上,理怨这对剑拔弩张,怒目相对的父子。“亮子!,去!走你的,出去玩儿去!”作母亲的把怒气冲冲,面孔扭曲的儿子推出门外。刘小亮回头狠狠的剜了父亲刘忠一眼,悻悻的朝远处走去……
“孩子他爸,说你多少次了,别跟孩子怄气,别跟孩子怄气,你总是不听,他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张小花回头不住的理怨丈夫。“格老子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养了神经病娃娃!从今以后让他自生自灭,永不再管他!”刘忠气得捶头顿足。“好了!人家嫌弃还不够,你又作践!”张小花忍不住掂起围裙擦拭眼泪。到底是自已身上掉下来的肉,再不济也是个活蹦乱跳的娃呀!得上这种病,谁有啥法子?自从发现儿子有异常举动,到医院检查,被鉴定患有二级精神疾病后,两口子就终日愁眉不展。都知道这种病目前无法根治,只能靠药物控制。 刘小亮不犯病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只是偶尔有点偏激。但是一遇到刺激,就容易发作,并有暴力倾向,曾有几次跟父亲动手。刘忠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忤逆儿子毫无办法。儿子初二就辍学回家了,在家里待了几年,老是惹事,母亲也管不住他。
刘小亮十八岁成年后,父亲外出务工时,就把他带在身边。在外面干活刘小亮也不消停,经常跟人发生冲突,好在有父亲管控和善后,也没出大漏子。 就这样父子俩一块在南方打了几年工,有了些积蓄,准备盖房,想着给小亮讨个媳妇。毕竟也二十来岁了,虽然有病,可就这一棵独苗,刘家总不能断了后啊! 刘小亮和父亲刘忠发生冲突,源自节后去哪务工,父子俩产生了分岐。刘忠仍要儿子跟他去广东。刘小亮却不愿再跟着父亲;一是自已大了,不原让父亲处处管着,更深一层的原因,也是深深困绕他的那些不快,跟父亲在一块的工友们都知道他脑子有点问题,看他的眼光,总有些异样,好像自已不是他们的同类一样,刻意回避他,使他本就敏感的心深受伤害。这是他不愿跟着父亲的深层原因。出于强烈的自尊,刘小亮不愿向父母解释。 而父亲刘忠但心儿子跟别人外出,失去自已的照顾和管控,会惹出麻烦,更但心他会受到欺骗和伤害。父子俩为此事这几天有过数次争吵。
刘小亮出门口就来到了大华二华家,三个人早就商议好过几天去武汉找活干;大华曾在武汉呆过一段时间,并不算太陌生。 在村子里的同龄人中,刘小亮和大华哥俩玩得最好,他们从不歧视他。小亮把他们当成最好的弟兄,愿意为他们俩胁插刀赴汤蹈火。 当晚,三个人就决定,明天就出发,正好是初六,六六大顺。 正月初六,春寒料峭。 四川某县县城。 刘小亮和另外俩个朝气蓬勃的毛头小伙,携带着为数不多的盘缠和几件简单的衣物,踏上远赴武汉的征程……
湖北。某县,一个普通的农家。 主人冯海正打点行装。短暂的春节过完了,收拾一下,还要开始新一年的孤军奋战。自从投资失败离婚后,冯海就带着十三岁的儿子,在武汉武昌区临近火车站的武南村开了一家饭馆。 当初妻子不让他把钱投到担保公司,说风险太大,但心被骗。虽然眼下手头有一些钱,都是夫妻俩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做早点生意积攒的。可冯海经不住朋友的掇弄,又加年届不惑;眼着身边的亲戚朋友买车买房,风风光光,心里落差很大!背着老婆把几乎所有的积蓄都投入了高息的担保公司。 刚开始担保公司每月都返还丰厚的利息,冯海盘算着一年下来能赚不少钱,又从亲戚那里低息拆借来十万投了进去,这一切妻子毫不知情。冯海想着到年底,利息钱就能买一辆不错的家用汽车,给妻子一个惊喜。 这样过了几个月之后,冯海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利息钱。正当冯海为自已英明而颇有眼光的投资而深感自毫时,他发现有点不对头,原来每月按时返还的利息,不那么准时了。安照协议是每月的十五号,由银行代拨到冯海的帐户。可当领到第十个月的时候,出现了异常,一直到月底利息都没到帐。冯海有点绷不住劲了,跑到担保公司去询问,得到的结是:资金暂时没有周转过来,延迟几天,不要担心。冯海忐忑不安的在家等了几天,还是不放心。又去担保公司,结果一到地方,冯海一下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担保公司具然人去楼空。 冯海和众多投资者们不得不相信一个残酷的事实;担保公司卷款跑路。 怎么向老婆交待呢?
最终,纸里包不住火。冯海媳妇坚决要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无奈,夫妻俩协议离婚,两个女儿跟妻子,十三岁儿子的归父亲冯海。 离婚后,冯海从姐姐那里借了点钱。 在亲戚的协助下在武汉武昌火车站附近的武南村开了一爿小饭馆。并托熟人把儿子安排到了附近学校。 冯海的小饭馆以经营炸酱面和热干面为主。与其他饭馆相比较起来,品种略少一些,主要原因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以前卖早点的时候,有老婆在,配合默契,并没有感觉到过太忙,总能应付自如。如今,自已独撑一爿小店,冯海显得忙乱;里里外外,采购,加工,服务,都得亲历亲为。往往一天忙下来,累得他腰酸腿疼。
辛勤的付出总有回报,有买早点的经验,小饭馆被冯海经营得有声有色,饭馆的食客主要以火车的旅客和附近的居民为主。冯海诚信经营,他的酱面和热干面色香味俱全,�份量又足,赢来不少回头客。其中有一位李大爷,是位退休工人,经常光顾他的小店,吃吃面,聊聊天,也许出于对冯海遭遇的同情吧,在结账时,零钱从不让冯海找的。这使冯海十分感激。
投资失败促使冯海愈加的发奋图强,不但是因为化为无有的积蓄和十余万的外债;他还要让妻子看看,他冯海是个打不倒的男人,他会翻过身来的。 天道酬勤,年终了,冯海一盘算,这一年下来,不多不少,挣了十余万。除了还帐,还稍有赢余。 冯海觉得挺愧对妻子的,这么多年,跟自已一起辛苦打拼,一天也没有好好的享受过生活。好不容易积累点财产,让自己一下给玩没了,换作谁,都会生气。冯海一直觉得妻子是一时无法忍受,离婚只不过跟他赌赌气而已。这次过年回去,一定跟妻子赔情道歉,好好的说些软和话,让他回心转意,然后复婚。一家人重新团聚,依旧夫唱妇随,开他(她)们的夫妻店。
当冯海带着儿子,拎着大包小包,给妻子和女儿以岳父母买的礼物;来到妻子娘家。迎他的不是欢欢喜喜的妻女,而是一件晴天霹雳的消息!妻子改嫁了,居然带着两个女儿改嫁了!满怀欣然和希望的冯海,仿佛从暖风徐徐的春天里一下掉进朔风烈烈的冰窖,身心一下凉透了。
沉重的打击使冯海变的易怒而暴燥,春节是压抑沉闷中度过的。不常抽烟的冯海,整天整天的闷着头抽个不停,把食指和中指都熏黄了。儿子默默地打理一些能做的事情。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马上正月十五了。武汉的小店不能不管,毕竟是父子俩的生计。 正月十六。冯海父子收拾行装,踏上武汉的归途……
刘小亮和大华二华一波三折,终于来到了九省通衢的江城武汉。繁华的现代大都市让三个年轻人有眼花缭乱,无所适从。虽然刘小亮在大城市打过工,大华也曾来过武汉,可整日经年的在工地上,极少有机会到繁华之地转。三个人有些迷忙,由于来得太早,大华干过的工地还没有开工。到哪里找活干呢?来时带的钱又不太多。 一晃十来天过去了,三个冒失的小伙子依旧没有找到工作,一是很多工厂和作坊没有开工;二来是三个人都没有什么技术。大华给工地老板打电话,回复是再过几天工人才能进场。
初春多变的天气乍暖返寒,三个衣着单薄,等待工地开工的小伙子漫无目的,在火车站附近游荡着……
复婚无望,心情抑郁的冯海有些烦乱,强打起精神应付着食客,由于节后一切有待于恢复正常,食材缺乏;原材料价格稍涨。冯海经营的面食在原的基础上,也上涨了一元钱;原来八元的炸酱面涨到九元,四元一份的热干面调整到五元。 正月二十二。大量人员返城,火车站又热市门起来。 冯海忙得团团转,煮面,盛汤,送到客人桌上,收帐…… “老板!三碗热干面!”年长一些的大华领着刘小亮和弟弟二华走进了冯海的小店。由于身上的钱所乘无几,离开工还有两三天,三个人只能将就着点。刚送走一拨食客的冯海有些倦怠,懒得说话,只是按部就班的给三个人下面。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同又进来两个人,要两份炸酱面,打包带走。冯海又忙活起来。尽管生意红火,他并不开心,反而莫名的烦乱。 饥肠碌碌的三个小伙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刘小亮因为连日的挫折,本来就不稳定的情诸有些躁动,一边吃一边 轻声骂:“妈的,这次来武汉真不顺!”
“多少钱?老板!”三个人很快吃完,大华摸索着从裤兜里掏钱。 “十五!”冯海低着头忙着下面。 刘小亮瞄了一眼红底黑字的价目表:热干面——四元一碗。 “不对呦?你那上面写的不是四元一碗吗?” 冯海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已忽略了价目表的事。实在是太忙了,心情又不好,忘了改写价格。 忙碌的冯海愈加的烦,懒得解释。“我说几块钱一碗就几块钱一碗!吃不起你不要吃!”一边给另外俩个人装面,一边没好的回应欲跟他理论价格的刘小亮。 “你再说一遍!龟儿子!”矮小瘦弱,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刘小亮彻底被激怒了。 “说你怎么了!你还反了不成!”被骂的冯海大步从厨房冲出来。多日压在心中烦恼瞬间像火爆发一样发泄出来,他没把身材处于劣势的刘小亮放在眼里。“小屁仔子!你还敢骂老子!”“我教你骂!我教你骂!”冯海揪住刘小亮的衣领,把刘小亮摁靠在店里墙上,在他脑袋,脸上搧了几下。
大华二华吓住了!回过神后,急忙过去欲把他们分开…… “老板!几块钱,犯不着!快把面给给我们吧!” “小屁仔子!还敢骂我!”余怒未消的冯海一边把面递过去,一边收钱。 “你别跟他一样,他这人有点爱叫真。”大华也把十五块钱递过去。”他想息事宁人,带着刘小亮和二华赶快离开。
”啊——”冯海惊恐的哀叫一声,不知道刘小亮什么时候窜到厨间拿了一把鋥亮的菜刀,疯狂地朝冯海后背砍去…… 冯海痛苦的哀叫着朝店外逃,刘小亮像只狂暴的小狮子,挥舞着菜刀,锃亮的菜刀在日光下发着惨惨白光……
血,血,血……
痛苦的哀叫声渐渐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