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把“树刚”这个名字叫成“树根”,“树根”也因为我这么叫他而时常感到苦恼,不为别的,我觉得这样叫反而更贴切,他像树根一样扎根生活,在别人一直在体味生活的苦时,他已经把生活看成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了。
(一)生活就是体验各式各样奇葩的事
19年夏,树根跟随朋友,从江苏出发,一路北上去了辽宁,打算出海捕鱼,挣一笔可观的收入,上船的当天,和自己的亲人打电话,报了平安。
北方的天空很蓝,盘旋在头顶的海鸥把他们送出海。朋友热情地在和船上和每个人打招呼,树根在船后的夹板上,看着船桨把水分散泛起,心里像有一根铅,隐隐约约地坠着……
船上到处充满着鱼的腥臭味,在船上的第三天,树根和朋友说:
“咱们回去吧!”:
“怕啥,不就一条命吗?”
树根想了想,倒也没说什么。
一个星期后,朋友的热情消散的一干二净,打了退堂鼓,说“要不下船?”
“怎么又想着下船了,我都可以。”
树根想:我刚干的正起劲……
既然上了船,哪有那么容易下船,自己要掏船的油费,付时间成本,算下来也要2.3万才能回陆地,这比出国成本还高。
船上有个大块头,长得高壮,面相凶狠,是副队长,除了船长,所有人都要听他呼来喝去。船上的老船员大都习惯了,但刚来船上的树根却受不了,他直接和大块头怼了起来,树根人虽然瘦小,但是有胆子撑着,开始腿抖可嘴不抖,一张嘴从不留情。要不是每次都有老船员帮忙拉着,不知道他会被大块头修理成什么样子。
每次怼完,树根也害怕大块头在半夜趁他熟睡的时候把他扔进海里喂了鱼,船上7个人,除了树根和他朋友,剩下都是从牢里走出来的,手上没点事,能在渔船上做捕鱼的生计?想到这,树根和朋友时常会为他们当初的天真感到懊悔,茫茫大海里,丢个人谁又找得到。
除了干活,还要打发大多不曾起舞安徽
日子。树根最喜欢在烈日下畅快地喝酒,北方夏天的烈日更赤裸,明朗豪迈,没有一片乌云,映衬的天空更蓝。树根和船友们脱掉上衣,赤着脚,往碗里倒上白酒,仿佛已沁在了心上,越看越爽快。
喝一口酒,绷紧牙关,顶住酒劲,吃一口刚煮好的海味,再丢进海里,想来那段日子真的是酣畅淋漓,一块喝酒的时,还是会和大块头搭上那么两句话,大块头问树根:“你这瘦的和筷子差不多,就不怕我打死你。”
“怕是怕,我想就一条命了,我怕啥!”
大块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是现在这社会不让打人,我早收拾你了!”
树根说的满腔热血,但是后来想想,大块头内心是柔软的,家里有妻儿,做什么事情都要想着他们。
开始的时候,想想船上的人着实恐怖,毕竟都是劳改贩子,但是后面让树根改观的是人性。船上捕鱼用的是最原始古老的捕鱼方法,网要靠人力拉回来,树根和朋友没经验,按道理讲那群没“人性”的伙计会让他们干,这是最累最危险的活,没掌握好,就会被渔网带进海里去,但是每次捕鱼,几个劳改贩子都会和树根讲“你们小个子家家的,没经验,站旁边捡鱼就行了!”
这个世界评判人时大多带着自以为是的恐惧,这样又那样的随时变幻,只因我们生活在人世间,仅此而已。
(二)有命在就不怕
晚上,屋子里的鱼腥味重,树根不愿意在屋子里住着,躺在外面的甲板上,北方夜空虽高,但星星闪亮的调皮,看得树根心里越欢喜。
将临近十七八天时,要迎接大的海啸,二三十条的船串连在一起,树根最喜欢和朋友去串门,海上的螃蟹吃多了想吐,看到陆地的黄瓜两眼放光,遇到了一位三十多岁的伙计,树根叫了一声大哥,大哥看他们小,把黄瓜一分两半,盛了小半碗的西红柿面给他们,吃着面像在吃盐,但海上这些花钱买不到,要精打细算着吃,当时吃黄瓜像肉一样,所以今天树根对黄瓜仍然有特殊的感情。
大哥人实在,和树根说了他的故事。大学读的机电专业,毕业以后面临家庭压力,社会的各种不好的东西打压,走投无路,认识一个老板,介绍过来的。在船上待了六年,过的倒也开心,家里盖了一套房子,也没有那么心酸,大哥讲完对树根他们说:“两个小伙子赶紧跑吧,悄悄的,我是走投无路,你们大好的青春就别在这上面耽误了!”
在船上还遇见一个40岁的老大哥,把珍藏的东西拿给树根他们吃,他当时初中没上完,15岁就在船上待着,老大哥对树根讲,现在让他上陆地,会饿死,已经跟不上社会步伐,对社会的东西不习惯,老大哥悄悄对树根说:“你们就当来体验就行啦,有机会赶紧跑,啥都不用管,安全地到陆地上。”
两位大哥说的话,树根和朋友越想越怕,一天夜里,大哥告诉树根什么时候船会靠岸,第22天,树根和朋友跳了船,偷偷地溜了。
合同没有到期,找到介绍人时,他变成了老赖,不给发工资,树根和朋友气,报警时,船因位置的不固定,地方警察又打太极,一句“不在管辖范围内”打发了,打官司也没钱,最后还是妥协了。
想想来的时候,坐的飞机,还有专人接送,安排住的酒店,离开时,只拿到500块钱,坐火车原路返回江苏,现在树根回想那时很奇妙,当时在火车上最后一顿饭都吃不上,但还是死不了。
在船上,有淡水喝光的时候,只能烧开海水,沉淀过后喝下那咸腥的味道,有无聊去船头掌舵的时候,那时候随便怎么开,茫茫大海上不知道方向,船没有方向的行驶,永远都是逆向,就像人生没有方向,做任何事都是逆向。
我问树根,当时经历那么多事情,你心态不会崩吗?
树根说:“不会,因为是在享受,有这条命就不怕。”
因为以前没有经历,所以才会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经历多了,很多事情就不会觉得很奇怪了,人生本身是坎坷的道路,每经历的一件事情都是生活,这是树根对自己经常说的话,还有更多像树根一样的人,这些人没有多强大,都在认真地对待生活,享受生活带来的一切。
我们一起互诉肝肠,
让我来为你保留人生的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