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他严先生
2015年我毕业于上海一所普通高校,专业是工商管理。在三月份初,我找到一份影楼的工作,兼职摄影助理。几个月的时间,学习了基本的平铺与挂拍,平时更多的也就是打杂。
如今我跟的是一名仅有28岁的非常年轻的兼职摄影师,据说是高材生,学霸,长得也帅气,男神一样的存在,我们几个小年轻经常在群里讨论他,口水直流。
他叫严顾,老家在J省,家里好像是做生意的,也算是个阔家少爷,经常领我们几个小的下馆子。听同事说严先生是自学摄影,从高中时候就已经能出水平很高的照片,得过奖,但更具体我实在打听不全,虽然严先生待人温和,但毕竟是我的领导,心里始终是存着畏惧的。
有一次我跟着严先生出外景,闲暇之余,他向我透露了个人的学校经历。严先生毕业于上海大学,年年都拿奖学金,不光如此,他还是学校的学生会长,光环围绕的他俨然就是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可巧的,严先生与我还是老乡,我的心脏激动地猛跳了几下。
严先生工作的时候,俊俏的侧脸晕染了光线,他像爱抚恋人般托着摄像机,嘴角泛着满意的弧度。我刚把手里的杂活放下,看到他笑,也不自禁露出笑来。他英俊、有才、高大、多金,简直就是少女心中最佳的男神形象,可惜,严先生恋爱了,对象不是我。
那个女孩叫依依
严先生的身边多了一个叫依依的女孩,据说,是他的学妹。两个人经常在朋友圈里晒照,秀恩爱。羡煞我们一群单身汉了。
最近,严先生带着他的女朋友环游世界去了,我被分到另一个前辈手下干活。此前辈是一个打扮比较新潮的哥儿们,是这里的老人儿,自诩公司元老,经常代替老板对我们指手画脚。有一次因为一个小错误,我被前辈骂得找不到北了,然后就顶了嘴,说要是严先生在,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骂我。
结果,我雄赳赳气昂昂的打包走人了,不过才几个月,几个小年轻处的还行,我就请他们吃了一顿简单的散伙饭,重新开始找工作。一周过后,我坐在高大上的餐厅里,有些踌躇不安地拧着筷子。严先生坐在我的对面,脸色不虞。
严先生说,厉昂昂你面子太大了啊,请了两次才请动你,怎么,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气是吧!
我头垂得更低了。要不是那个前辈诋毁严先生,我才不会这么冲动就跑路。
严先生重重哼了一声,问道,拿到毕业证了?
我点点头。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凑了上来:阿顾,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悄咪咪抬头,看到依依小姐力尽所能缠着严先生的胳膊,撒着娇,顿时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严先生还一脸宠溺的微笑,任由女朋友在身上靠着,体贴地添茶倒水。啧,男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严先生要给我介绍个工作,依依小姐附和说,这年头像你这种大学出来的学生找不到多体面的好工作,受苦受累不说,还受尽别人的白眼,你是阿顾的老乡,是该帮下的。
我婉拒了两人的好意,那顿饭是我跟严先生用的最后一顿饭。
我离开了上海。
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我换了号码,在扣扣里更新了信息,新号码给备注了。江南水乡让我乐不思蜀,我有空徜徉在流水小镇里,乐得陶陶然。
第二年,如愿得了个男朋友,每天小打小闹,感情也是分分合合。只是年底,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那头,沙哑的声音穿过嘶嘶电流击中我的心脏。
严先生!我略激动得唤了一声。
昂昂,你能来看我吗?严先生低低得道,声音里有一丝茫然与颤抖。
当晚,我乘坐最后一班车来到上海,直奔严先生报给我的地址。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区,租屋略显老旧,在我印象中,严先生那样挑剔有洁癖的人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住着的。
我迟疑得敲了敲门。回声有些大,我心里毛毛的感觉涌起。直到门吱呀一声,温暖的灯光让我重回现实。
严先生的脸色非常差,苍白无力的给我倒了一杯水。他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还未痊愈。
严先生朝我笑笑,他说,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昂昂,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吧。
我一惊,连忙否认,严先生,我最近刚好在上海出差啦,而且我有男朋友了,那二缺可喜欢我了。
严先生静静得看着我,却说,我完了。
我一脸茫然。
我父母做生意败了,家底也全赔光,依依走了,我每天行尸走肉样活着,没有资本,也不再骄傲,活着真累。严先生捂住眼睛,疲累地道。
严先生!我觉得不妙,急忙打断他,你以前不是常说,人只要有能力,不管靠不靠父母都能闯出一片天地来嘛,你虽然家到中落,可是凭你的本事,根本不愁生活啊。
严先生摇了摇头,苦笑未言。
我陪严先生枯坐了整个晚上,虽然他看起来还是有点消沉,但是总算没有阴暗的念头了。在天一亮我也就离开了。
事实上我很后悔,如果我没有离开就好了。
没多久我收到严先生的告别信,等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留下了一屋子的用品以及钱包和身份证。
警察来后最终报了失踪。我回家乡打听后才知道,严先生双亲已逝。
自此,我的世界彻底失去严先生,但也从未拥有他。
2018年二缺陪我过年,在县城人来人往的路上我无意中瞟到了沧桑的熟悉的脸庞,那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给我莫大的悸动,我想追,却怎么也推不完眼前这些一个个行人。
二缺追了上来,伸手替我揩去眼泪,莫名其妙得看着我。我瞅着二缺那诧异又担心的大脸,真是傻的可以,没忍住噗嗤笑了,待再回首,已再不见故人。
严先生,再见了,愿你有个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