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总愿意趴在妈妈腿上让她讲鬼的故事。我们愿意听,妈妈就起劲儿地讲,每次听完我都吓得钻到大姐的被窝里。从那时起,一到晚上我自己从外面回家,就感觉有个小鬼在背后追来,伸出两只皮包骨的大爪子,使劲掐住我的脖子。
在财经学院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上表姐家遇到“鬼”追我,差点吓死。表姐家住在郊区农村的邱庄,离市区二十里地,那时还没有村村通,也没有电动摩托车。我借了一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下午四点钟才开始赶路。
秋末冬初,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黄黄的衰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沿着通往邱庄的马路向前骑行。马路两边是高高的白杨,缤纷的落叶像硕大的蝴蝶从头顶上飘落下来,拉着玉米杆的马车“蹄达蹄达”地从身边走过。
我心里很着急,因为五点多天就黑了,去表姐家还得走一些羊肠小道。六点多钟,天完全黑下来。赶巧那还是个阴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像个大黑锅一样扣下来。
离表姐家可能还有二里多一点,但必须穿过前面这片白菜地。菜此时已经收完,黑黑的土,中间是一条人们常年累月踩出来的小道,弯弯曲曲的通向前方。
自行车叮叮当当,我在车座上颠颠簸簸,感觉大腿酸疼,便用力扭了一下身子。突然,我看见前面有一大片忽明忽暗的磷火在一跳一跳地窜来窜去。啊!有磷火就有鬼!我心里一惊,头皮发麻,脚下一滑,“扑通”一下,连人带车摔在一起。
躺在地上,我看见这里是一片坟地,我正坐在坟尖上。我的妈呀!鬼都是在坟地里住着,我得赶紧跑。跑不出去了!腿打颤,软的站不起来,我的头发也竖了起来。手哆嗦着向前爬,“刺喇喇”一声,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披着长长的头发向我这边游荡而来,呜呜咽咽,好像在哭。我往回爬,又看见一个穿着长长马褂的男人,披麻戴孝的跪在前边,他伸着两只手抓向我,好像喊着:“我冤哪!”我冲他挥着手:“我没做啥坏事呀,你可别抓我!”
那些鬼也不和我搭话,在我身旁跳来跳去,想抓我还到不了我的眼前。我转啊转啊,就是爬不出去,坐在那大哭。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光闪来,我发现那些鬼突然没有了,消失了。是一位叔叔回家,正和我同路。我流着眼泪和他说见了鬼,他笑笑,说不可能。
第二天,阳光灿烂,我骑着自行车又从那条小道回校。到了昨天遇见鬼的地方,我四处看看,哑然失笑。
那确实有两座矮矮的坟尖,上面有祭祀的馒头和白纸花。我看见的白衣女人原来是几片塑料薄膜,随着风飘来飘去。那个穿马褂的男人是坟头立的一尺高的木牌刷着黑漆。站在那想起昨夜的一幕,虽然恐怖,却是自己吓唬自己。
我想起鲁迅捉鬼的故事。
鲁迅有一天黑夜为了赶时间,抄小路回家。但这条小路要经过一片坟地,那里灌木、杂草丛生,还有稀稀落落的几棵大树,树上栖息着几窝乌鸦,时而发出怪叫,显得阴森森的。平时很少有人走,此时更没人了。天不算太黑,月光透过云层清冷的照着远近的荒草乱石。地上的夜猫不时发出一两声难听的声音。
鲁迅急急地走着,快到那块坟地时,突然,他发现不远处一座坟前立起一个白影,而且慢慢的高起来。鲁迅以为看花了眼,又仔细地朝那里看去,白影忽然又缩下去了。而且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鲁迅是学医的,不相信有什么鬼魂,但眼前的怪物也不免使他有些紧张,心里扑扑的跳。
他壮着胆子,继续朝前走,离那个影子已经很近,再走几步就可以从旁边过去了。忽然白影移动起来,跑到另一座坟后缩下去了。鲁迅越发生疑了,看来这个鬼怕他,躲起来了。鲁迅偏要看看这个鬼长什么样?他大步赶过去。“什么人!你在干什么?”说着,鲁迅飞起一脚,朝那个缩成一团的东西踢过去,只听“哎吆”一声,白影叫了起来,站起来逃走了,身上掉下来一块白布。原来这是个盗墓的。
其实世上本没有鬼。如果有,也是在人的心里。有句俗语: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心里有鬼,鬼就会缠住你,使你心悸,使你惊恐万状,使你感觉想喊,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让我想起了那些贪官,利欲熏心,收了财物就得办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收到的钱不敢存银行,有的甚至藏在地窖或墙壁里。白天正襟危坐地教导别人,静下来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被人揭穿。一有风吹草动,手足无措。他们心里有鬼,吃山珍海味也不香,住豪华别墅胆战心惊。
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心里没有鬼,不怕半夜喝凉水。若要一生心安,那就清清白白做事,坦坦荡荡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