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生活的鼠疫患者,唯有反抗才是唯一治愈
“世界是荒谬的,现实本身是不可以认识的,人的存在缺乏理性,人生孤独,没有意义。”
《局外人》说荒诞,《鼠疫》说反抗。
去年看完《局外人》后大受震撼,于是兴冲冲的看了《西西弗神话》,不得不承认,看小说没问题,一旦是纯哲学作品,即便同样是加缪所著,我还是看得晕头转向,无奈放弃,再一次灰心于自己对哲学这一块阅读的无力。于是开始看《鼠疫》这本书,小说以阿尔及利亚城市奥兰为背景,以老鼠无故死亡为开端,展现了在瘟疫蔓延过程中城市人们生活,心态,行为的种种转变,以及在瘟疫过程中,人们作出的种种反抗行为。
从毛姆先生那儿落下的阅读习惯:看小说总是会孜孜不倦的寻找书中中意的人物。当然不是刻意的那种,更多反而发生在瞬间,既冲动但也纯粹。《鼠疫》里也同样如此,里厄医生,塔鲁,格朗,郎贝尔等等在鼠疫里都表现了自己独特一面的人物都能让人喜爱,并且真要说写写什么,对于存在主义不甚了解的我来说,也只能从单纯的情感出发,写写喜爱的人物罢了。说起看小说的另一个习惯,或者说偏好更好,在加缪这里也能很好的体现,那就是作者评论,当然叙述者不一定是明确的作者,凡是书中人物之口以及旁白的议论评述也是我在小说中喜爱看的部分,关于这一点则就比较考验写作者了。看毛姆先生的评论常常是戳心而引人忍俊不禁的,而加缪的评论是厚重而深刻的,必须多领悟才行,关于这点我也是模糊半解的状态。两种习惯的结合也就汇成了那一句:加缪是我继毛姆先生后再一次如此倾心的作家。而找到一位喜爱作者,然后有一大批作品等着你去看,等着你去感受理解,这也是乐事一桩啊!
里厄医生
虽说在与鼠疫抗争的过程中,作为医生,他参与了这场灾难的每一个时期,并且作为本书的记录者他也参与着关于推动情节发展的一切,然而即便这样,他冷静客观的态度,始终秉承的医德与毫不偏袒的情感却始终让我有种他其实是这场鼠疫灾难里的局外人的感觉,只有当他偶尔剖析自省并感到绝望疲累时这才又将他作为一位城市居民融入了鼠疫里摇摇欲坠的城市之中。
看书时觉得里厄医生就是加缪意志的化身,他的所有品质,对待鼠疫中城市以及人们甚至自身的态度都是那样不乏血肉情感的恰到好处,当政府因为疫情严重封锁城市时,郎贝尔急于与恋人相见,于是请求医生通融出城时,出于对疫情的考虑以及自己作为医生的责任,里厄医生拒绝了他的请求,得知无望后,郎贝尔苦涩的对里厄医生说“您说话用的是理性的语言,您生活在抽象观念里”正是这句话让里厄开始自省并最终意识到,每天就诊患者,哭闹死亡轮番上演,不知不觉,他已被一种扭曲的冷漠所主宰,这是部分症结所在,然而这种冷漠却也能让他更好的处理与鼠疫的战斗。正是这一处自省让我开始心里对医生有所触动,那种冷漠是很容易被理解的,趋向于被动的习惯但不至于麻木不仁,这种冷漠不光是医生的症结,也是所有苦难里人们的症结,如果任其发展至麻木不仁的状态,那就彻底没了希望,没有反抗,也就治愈不了。
后来当郎贝尔好不容易通过违法手段获得出城机会时他找到里厄对他说自己想留下来帮助他们一起对抗鼠疫,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走了会感到羞愧,而里厄医生说“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人们为它而舍弃自己之所爱。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抛弃了我之所爱。”看到这里我就更喜欢里厄医生这个人物了,我想到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他就像是恐怖片里那个只要他出现观众就能放下悬着的心与遮住双眼的手的人物,虽说恐怖一直潜伏,死亡一直在继续,然而只要他出现,便能得到片刻安心。
由于实在不了解加缪的哲学主张,无法从此来看里厄医生这个人物,无法了解他所处之处于自身行为的荒诞性等等哲学意味的内涵,但是将一位医生于疫病捆绑在一起时,反抗意味倒是浓重的,不管是出于意志抑或常识,治愈的努力不就是反抗么。
志愿者塔鲁
如果按人物对书本主旨表现度的话,塔鲁这个人物绝对寓意深刻,在他对里厄医生坦诚的那段独白中表明了他所有的人生观,由于在法庭见到父亲宣判某个人死刑而大受震撼,并离家出走致力于政治以反抗死刑,最后却发现政治手段是以牺牲部分人来达到幸福,而他却成为了合法谋杀中的一员,于是他也放弃了政治,最后在鼠疫城里得到了自己人生最后的反抗,他向里厄吐露心声,当然这里的死刑肯定蕴涵更深刻的意味,没有人有权利去宣判剥夺他人的幸福,然而你是否成了合法谋杀中的一员呢?关于这一点如果放在当今人人自危的状态下看,怕是大多数人都避免不了成为谋杀者中的一员,我也如此。冷漠,害怕成为捆绑我们勇气的链条,要我说就算存在主义表现的是个人自由与利益,但是至少不能抛弃同情心。
塔鲁在救助站里做志愿者,与里厄医生以及城市里的人们一起对抗者鼠疫,最后却在鼠疫即将结束时死在了里厄医生家里,我不明白为什么作者这样安排,感觉他的死颇有点电影里英雄式结局的感觉,在光明即将来到之际,一直在抗争的人却没能坚持到最后,悲剧意味浓重,塔鲁的死亡,也让里厄医生意识到这是最后的失败。尽管如此塔鲁也用自己的反抗有了一个好的终结。
神甫帕纳鲁
书里都在说反抗,现在说说不反抗或者说是消极反抗。说到神甫这个人物我觉得可以和局外人里默尔索临刑前被派去与默尔索交谈的神甫联系在一块儿来看,其实从描写来看就能清楚知道加缪对宗教和信上帝那一套的看法,在这两本书里都出现神职人员,感觉都被描写的有点令人厌烦,人命关天的紧急关头却告知这是上帝的善意,必须接受,难怪群众不乐意,难怪默尔索觉得极度厌烦。按照我们拥有科学观的人看来,简直有点蠢透了的感觉,当然这与加缪本人的观点有关,人物自然带了意识倾向,关于信仰上帝这个问题现在也扯不明白,宗教太玄乎,与意志有关,说不清。
公务员格朗
格朗是书里我关注的第二有意思的人物,也是我喜欢的人物。原因倒也简单,因为他立志写一本能让人读了第一句就向他脱帽致敬的书。于是也总是在第一句的措辞上停滞不前,他每天会在固定时间进行小说创作,然而他总是纠结于用词,而这也严重阻碍了他的创作,关于写作这一爱好和用词强迫症倒让我会心一笑立马就喜欢这个人物了,放在毛姆先生那里,这也是属于“不正常”的那一类迷人的人,看过电影天使爱美丽后对于每个人的癖好开始有了动人的理解,所以格朗这个人物我挺喜欢的,他没有里厄,塔鲁的那种高尚情操,但是就这个癖好倒把我打动的一塌糊涂,毕竟看电影的时候我还为那一个个癖好而哭了呢!
书里有一处我觉得非常动人,那就是格朗高烧以为自己即将死去时让里厄医生给他朗读最终定稿的第一句:“在五月的一个晴朗的早晨,一位苗条的女骑士,跨一匹华贵的栗色牡马,在花海里穿过一条条林中小径 ……”并用充满渴望的声音问里厄是不是该这样写,然后又不安的说“我明白。晴朗,晴朗,这个词用得不恰当。”最后喊出“把手稿烧了!”。当时看到里厄念第一句时就心动了,这一段也就记在心里了。最后格朗没有被鼠疫夺走生命,继续他原来的生活(还是有改变的,不可能没改变)
自杀者柯塔尔
到了全书最有意思的一个人物了,同时也是最让我迷惑不解的一个人物。鼠疫刚发时,柯塔尔正准备自杀却被格朗所救,鼠疫高潮,全城封闭时,他开始做违法勾当帮助别人逃出城,当鼠疫消退时,他可能是全城唯一一位为此感到惊慌而压根不喜悦的人,最后他成了一名疯子,大概轨迹就是这样,对他的描写不多,但是迷惑也就更多,弄不明白其中缘由,所以趣味加深了,这个待我慢慢想,看能不能整明白。
书里还有一位喜欢冲猫吐口水的老人也挺有意思。
书本最后当然以鼠疫缓解消失作为结束,城门开放,久别的亲人恋人热烈拥抱准备迈向新的生活,一切都好似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城市里人们的生活仍将重复前进,只是这段日子也将永远伴随伤痛,伴随燃烧尸体的青烟将死亡的恐怖阴影留在了人们心里,所有人都在反抗,城市集体在鼠疫里用消沉,用恐惧,用末日狂欢的激情等等来反抗,这时候存在主义里我喜欢的观点就显现出来了,即便人生孤独,没有意义,但个人仍需在反抗里得到自我救赎。
如果说我们都是生活里的鼠疫患者,那么唯有反抗,反抗,再反抗!!
【把以前写的文存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