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姨去世即将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每每想起她就很心痛。一直就想写点东西祭奠一下她那平凡而又凄苦的60年。在清明节即将到来的前几天,我终于得空落笔,算作对我老姨的怀念与不舍吧。
我的妈妈在家里排行老大,我的老姨排行老三,故叫她老姨。
老姨年轻时是个大美人,长长而乌黑的头发,梳着2条麻花辫子,有一对甜甜的酒窝,大大的眼睛。这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这样的形象存在着。老姨很能干,也没有上过几年学,但老姨很聪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做鞋子做衣服,我们兄妹几人小时候的鞋子棉衣据说都是她做的。
外公去世的早,老姨在十几岁时就可以像个男劳力一样下地干活了。白天像个男人一样在地里忙活,晚上还在煤油灯下帮着我妈妈一起给我们做鞋子。
18岁时,老姨已出落成一个十足的大美女了,上门提亲的人真是络绎不绝。可我外婆没问过老姨的意见也没和任何人商量就自作主张把我老姨许配给了一个做裁缝的瘸子。长大后我问我妈,外婆为什么要这样做?害了我老姨一辈子。图钱还是图名啊?妈说外婆觉得裁缝是门手艺,而且瘸子妈早就看上了老姨,外婆在收了瘸子妈2块银元后把漂亮的老姨当作礼物送给了人家当媳妇,外婆说瘸子妈与外婆关系好不好意思拒绝。
婚后死瘸子经常打骂我老姨,老姨想过死,但无奈怀了孩子,即使这样,老姨仍然像个男人一样下田干活耕田犁地,到家还是要做一家几口人的饭菜。还要在油灯下帮助瘸子做裁缝的活。就算再怎么辛苦卖力贤惠,瘸子还要隔三差五的打我老姨。通常是离瘸子近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拿起来往我老姨身边扔往身边打,说是这样就让老姨老实了。老姨眼睛里原来闪闪的光渐渐暗了。以前即使在做月子期间受虐待、无人侍候、受尽折磨,但老姨还是很乐观地活着,一直都是屋里流泪屋外笑脸示人。
夏天热的时候,老姨下地干农活时中午是不回来吃午饭的,空瓶子装点水带着干粮就下田了。下雨天也是会穿着雨衣出去挖药材或是抓蜈蚣,补贴点家用。一天365天天天都是忙碌的。
虽然这个家一直是靠着老姨支撑着的,但瘸子为了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即使自己在无裁缝活可做,全家都指望着老姨的情况下,他仍然经常打打我老姨,瘸狠名副其实。
也许那个年代离婚是女人心里最大的坎吧,身边的人都劝老姨离婚,最后连外婆也觉得亏欠了老姨,也劝她离婚,可识字不多的老姨觉得这日子就这样了,已对生活不抱有任何的信心了:“算了吧,就这样吧,我走了这个家就完了,孩子怎么办”?
这一辈子老姨没有去过医院,有任何问题都是自己硬扛。后来老姨常感到胸口疼,儿女要带她去医院,她总是拒绝总是说:“老天爷早点收我早点享福呢,人家算命的说我只到活到60岁”。 家里的日子在老姨的操持下越来越红火了,盖上了小洋楼,还进行了简单的装修。瘸子也老了,也渐渐忘记打骂这件事了,儿子也算孝顺,过年的时候也会给上老姨一笔钱。老姨有时也会和隔壁的邻居打打小牌。唯一不变的是,心口感觉疼时她要么就抓起酒瓶喝上几口酒,如果在邻居家玩时没酒就喝上一水瓢凉水,同时还是会笑呵呵的拒绝邻居劝她上医院的建议。她的口头禅就是早死早享福。其实这未必不是真的。
2016年4月17日那天下午3点多,她准备从邻居家回家时心口又开始疼了,她就说了一句,我感觉自己不行了,然后就手捂胸口永远的倒下了。临死也没有在自己的新房子里。等乡间医生赶到时,老姨身体都发硬了,还是到死也没有用过医生也没上过医院。老姨在虚岁60的时候过完了她这凄苦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