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这句流传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军队口号式标语,曾经出现在我军陆海空和所有部队的操场上、大礼堂里和各类公开场合中的显著位置。
就算当时各大主流媒体报道时和各种宣传、经验交流材料中,都会把它做为那个时候光鲜亮丽最最时髦的新闻导语。
这也是我从军三十年里,记忆比较深刻的导向式宣传口号之一。
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三个年头,军事院校面向全国开始招生。一九七九年全国大学录取率仅为百分之六,军事院校的录取率更是百分之六范围内的极少数。做为被录取的十六、七岁的学生来说,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懵懵的犹豫。
兴奋的是,成为了那个时候整个学校同学和街访邻居眼中羡慕的傲娇,心里自然是那种装满妥妥幸福的满足。犹豫的是,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不能有充足的在艰苦军营中生存下来的那份勇气。
军事指挥学院的培养目标是为军队培养基层指挥员。其中管理方式和训练方法的超级
严苛, 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兵是大大的消受不了的。
于是,入校十多天,逃跑五、六个,校方始料未及,但还算有所防备。迅速做出快速反应,一方面函电各省招生办对不服从分配擅自离校的学生釆取极端措施,三年内禁止其参加高考;另一方面釆取怀柔政策,李德生、刘振华将军亲临一线与我们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地面对面交流,那么高的职务那么高的年龄帮我们描绘蓝图、大绣前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暖暖的贴心。
强大的软硬兼施的双重攻势,很快收到了奇效。逃跑离校的同学除了一名死硬派绝绝不回外,其余的几个人分别在父母或家人的“陪同”下悉数归队。
这场离校风波在家人们的再三叮嘱声和校方的温柔䃼刀中戛然而止。从那之后便是我的戎马之路的起点。
说实话,当时修改高考志愿弃文从武,其中原因有很大成份是从小就受文艺作品的影响,怀揣着举枪命中,指哪儿打哪儿的英雄梦。
那个英雄情结浓稠时代,想想即将能够天天摸着枪,真实地站在靶子前把射击当职业都兴奋的不行不行的了,何况很多人还有当神枪手的非份之想呢!
长枪易学短枪难打,这是用过这两类枪射击过的人普遍印象。不打不知晓,打过才知道,影视作品中那种甩手、弹发、灯灭、人倒的连贯动作,真TM地是不着边际的美丽的扯。
堂堂的军事指挥院校里的学生,经过几十个学时的正规训练,全学员队一百二十几号人,手枪射击成绩及格率才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多,优秀率就更低了。
真正达到稳定的射击成绩除了多少得有点儿天赋异禀外,多打多练多用子弹喂是必须的。所以靠在院校里那仅有的十几发子弹的训练,就想要成为神话中的传奇,想都不要去想,如果真有偶尔打出高环数,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算你点儿高。
有的当了几十年兵的人都不一定敢说自己手枪打的好。
真正感觉自己手枪射击有了点儿底气的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带领司令部的参谋们,参加守备部队组织的参谋业务大比武。当时,手枪第一、二练习实弹射击是必须比赛科目,因为熟练使用手中配备的武器装备是对司令机关参谋人员的基本要求。
你问我有什么妙招?对不起,这个真没有。如果说有“密语”的话,那就是:芝麻开门—练—练—练。
最大的捷径就是把握好击发瞬间的呼吸调整,匀速地扣动板机,最后达到有意击发无意枪响的忘我境界。至于其它任何啰哩啰嗦的无病呻吟的理论,一概可以不予理睬。
平时不摸枪时,无论什么时候右手食指都反复在做匀速按压板机的动作。手在裤兜里,指头在运动,让大腿皮肤外侧辅助感受勾动板机时的速度。夏天洗澡时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大腿外侧一道子一道子的指甲划痕。
只要有丁点儿时间,靶场才是真正的休闲游戏的地儿,挎上手枪背上子弹对着靶子比高低。以最高环数那个人为基准,差一环一元钱,来点儿物质刺激,每天凑上二、三十元共同改善一下伙食,其乐无穷。
那个阶段守备某师每年都组织参谋业务大比武,毫无保留的“不是吹”,我们团铁定第一,大有孤独求败的赶脚。
射击好对于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军人来说,那就是看家的本事和必须具备的技能。再直白一点的说,它足以证明你具备了军人最应该考下的持证上岗的证书。这个起码的证件都不具备,就不配号称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寒来暑往,那个让我流连忘返的,超级熟悉飞逝的子弹声伴随着我戎马生涯三十个春秋。
有时会想:如果能让子弹飞得再慢一点儿,让子弹再多飞一会儿……也让我能够再有多一点的时间赖在我魂牵梦绕的军营里,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