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浇饭之日

  “还没说吗?”

  络腮胡抽着烟,两眼无神。他看着单向玻璃后的审讯室,脑海里回忆起了当时在现场勘察的一幕幕景象——真是愚蠢的作案手法啊。

  “没说呀,我们都轮流进去三四次了,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实习生负责处理审讯的第一个嫌疑人,她本以为对方因为自己是女性便对自己冷笑不语,但没想到其他两名人高马大的同事出马后也获得了同样的反应。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继续干等着?”

  “所以我们组长打电话说喊您来呀,说只要您一出面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想多了,我是有些稍微特殊的审问方法,但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的。”

  “但...但既然我们组长都说了,还麻烦您...”

  “知道了知道了。”

  络腮胡站起身,将半截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认为这案件简不简单?”

  “很简单啊,就算...”

  “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能判了是吧?”

  “是...是的...”实习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证据都很齐全,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了。”

  “是啊,呵呵呵呵...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就是来走个流程。”

  打开审讯室铁门,络腮胡走进了这淡蓝色的空间。

  实习生站在玻璃后,看着屋内面对面的两人,脑海里的画面则是跳跃到了案发现场。她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一个在案发现场突然跳出的疑问,但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任务淹没了,导致她一直在回忆当时在现场的那种不自然感觉。

  圆脸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脸上依旧是讥笑与嘲弄的表情,他保持这样的表情已经快六七个小时了,几乎快成为他脸上的面具了。

  “饿不饿?”

  络腮胡的突然发问让圆脸的面部肌肉突然颤抖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那万分之一秒的功夫,接着他又恢复了那样的表情。

  “你一直不说话也没用,你的罪已经板上钉钉了啊。”

  圆脸向后仰去,摊靠在了椅背上,只有手臂因为被拷死在桌上绷成了笔直的怪异姿势。

  络腮胡揉了揉发黄的眼球,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面小本,翻动了起来。他耷拉着眼皮,在上面翻找着,在翻了十几页后,他的眼皮稍微抬了抬。

  “好,你不说也没事,我们先回顾一下啊。十月八号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你穿着红色的外卖员服装并背着一个外卖保温箱走进了受害人家里,三十六分钟后,你走了出来。自此之后直到尸体被发现,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入过受害人家中。十月九号傍晚七点十七分,我们在网吧把你抓获,你没有任何的反抗与辩解,这我就默认你是认罪了吧。现在我说的都没有问题吧?”

  圆脸点了点头,这让玻璃另一侧的实习生愣了愣,她没想到他们几人的轮流攻击没有任何作用,反而络腮胡简单的几句话便让这雷打不动的嫌犯有了反应。

  “好,既然你基本承认了,那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简单问一些吧。当然,你回不回答都差不多。”

  络腮胡合上小本,转头冲着玻璃点了点头,示意对面开始记录。

  “现在根据我们的判断,你杀死受害人的理由是入室抢劫,这从现场的痕迹能分辨出来。但我们好奇的是,当我们仔细搜查过你的住所以及你个人账户后,并没有发现你有较大笔的资金流动,所以我第一个问题就希望你能告诉我,被你拿走的财物去哪儿了?”

  “呵呵呵,你猜啊。”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听见圆脸的声音,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诉说的空洞感,就好像山谷之下传来的回声一般。

  “好,你不想回答也没事。”络腮胡一只手搭着桌边一只手揉捏着自己高挺的鼻梁:“第二个问题,你挑选...没错,就是挑选,你挑选受害人是经过提前踩点观察的吧?”

  “嗯,你说的没错,挑的不错吧?”

  圆脸的笑已经由讥讽变成了狰狞,仿佛下一秒他就能够挣开枷锁扑向面前的猎物一样。

  “那你这现场可不想是有所准备啊...太草率了啊。”

  “是啊,太草率了啊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身体的抖动,圆脸开始仰头狂笑,手铐与脚镣的铁链也随之开始发出叮咣的响声,这淡蓝色的审讯室在这笑声中似乎开始变成了他的主战场一样。

  “好啦好啦,你啊,也别问了。我认罪了,不过...”圆脸将身体缓缓前探:“你们是抓不住我的,按照约定,我应该还有两小时就能出去了哦。”

  “出去?”

  络腮胡愣住了,在玻璃另一侧听到这话的实习生也呆住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圆脸现在是想要装疯卖傻来减轻自己的罪名。

  “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继续问吧,我都会回答的,反正没什么用了。”

  “行,我不管你刚说的什么出去,我现在问你下一个问题。”络腮胡慢慢眯上了他本就不大的眼睛:“你砸死受害人的时候用的工具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吗?”

  这问的什么废话问题啊?玻璃外的实习生觉得有些奇怪,她无法理解络腮胡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早已经下了定义的问题,这对案件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了。

  但就在她觉得无语的时候,圆脸的反应反而变得有些奇怪。

  “砸...砸死?什么砸死?”

  “砸、死、受、害、人。”

  “我没砸死受害人啊?”

  看着圆脸一脸的惊诧,实习生本以为他又开始装疯卖傻,但当她仔细观察后,第一直觉告诉她——圆脸可能真的不知道受害人是被砸死这件事。

  “装什么啊,我们在现场找到的凶器上就是你的指纹,受害人的尸体经过确认,就是被那凶器活活敲打致死的。”

  “活活敲打致死?您是在逗我吗?”

  圆脸彻底傻眼了,他的思绪开始回放起了那天的一切。

  圆脸费力的将晕厥的外卖员拖到蹲坑隔间后,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外套扒了个干净,然后换上。圆脸扶正了脑袋上的红色鸭舌帽,这让他原本浑圆多肉的脑袋看起来像是个安上了红色盖子的风油精。

  反锁隔间,然后从隔断上方爬出,这一切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饱经沙场的王牌杀手。走出厕所,圆脸来到巷子口,骑上了外卖员的电动车。

  根据提供的地址,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栋楼,那是一幢平平无奇的单元楼,存在于这座城市富人小区的平平无奇。

  在按下单元门房号按钮前,圆脸还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他也不确定这能不能成功,而且就算成功了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获得所谓的高额酬劳。但最终让他按下按钮的决心则是来自于四个小时前,当对方从口袋里掏出那样东西后所说的那句话。

  “看到了吧,就算你被抓进去了,我也能保你出来,最后代替你进去的是你的那些债主们。”

  按下门铃后,通话口的沙哑声音伴随着电流声传了出来。

  在获得允许打开门后,圆脸背着外卖箱快步走向那个没有监控的区域。在从口袋里掏出那瓶对方提供的毒药后,他取出那碗盖浇饭,打开盖子倒了上去。

  上电梯时,圆脸看着手中的外卖,心脏跳动的比他生命中的任何时候都好快,就好想要冲出肋骨砸向手中那散发着剧毒的美食。

  咚、咚、咚。

  “您好,外卖。”

  就和那个男人所说的一样,开门的人此刻正满身大汗,浑身似乎正散发着热气。

  “呼...呼...谢谢...”

  在接过外卖后,这个冒着热气的寸头下意识的转身甩上了门。

  就是现在!

  圆脸立马伸出捏在手中的卡片插进了门锁旁,只听哐的一声,门合上了,但插销完全没有伸展。

  到现在为止,一切就和计划说的一样。圆脸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反正接下来寸头必死无疑,只需要等待就行了。但想到那个男人不停地强调“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倒下”,圆脸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男人的计划来。

  按照男人所说,圆脸等了半个小时,然后慢慢打开了屋门。

  屋内一片寂静,就好像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存在一样,静的有些可怕。圆脸捻手捻脚走着,慢慢的向着那看起来像是书房的方向前进。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看见那一幕是还是被深深地震住了。

  男人身上似乎早已经停止散发热气,他扑在对着杂乱纸张的书桌上,盖浇饭撒了一地,椅子被撞到在地。在这一切的死寂中,只有一旁书柜上的饮水鸟玩具还在孜孜不倦的点头饮水。

  一股反胃感瞬间顶上喉腔。在拍了几张作为证明的照片后,圆脸头也不回冲出了屋子。他跑到楼梯间,狠狠呕吐了一顿后,立马再度回复了平静。

  不管怎么样,结束了,自己终究是完成了。圆脸平复后,终于很坦然的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毕竟,自己未来的生活已经开始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了。

  “好了,先休息一下吧,看你样子是打算装傻了。”

  络腮胡将小本塞进口袋,接着站起伸了个懒腰就打算往门外走去。

  “等下!”圆脸突然叫了起来,另一侧的实习生被吓了一大跳:“你是在诓我吧?怎么可能是被砸死的!”

  “哦?那你是怎么杀的?”

  紧盯着络腮胡一会儿,圆脸的脸又恢复了原来的讥讽:“你是想套我话吧?这么烂的招...我就和你说吧,反正我等下就要出去了。我是用毒,直接毒死他的。”

  “哦?”络腮胡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接着慢慢走到了圆脸的椅背后:“我刚刚的招可不是为了激你说出真相,真相就是死者确实是被砸死的。”

  “怎么可能?”圆脸一时半会儿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开始努力回忆起那让他作呕的画面。

  “我们可没在现场发现什么毒药之类的东西,我们找到的只有那个烟灰缸,上面全是你的指纹...当然还有受害人的鲜血。”

  “胡说八道...盖浇饭呢?盖浇饭去哪儿了?”

  “盖浇饭?哦,那个我们差过了,没什么发现哦。”

  “什么?!”

  “好啦!”拍了拍圆脸的肩膀,络腮胡径直向着门外走去:“你就等着你所谓的有人来接你吧,我和你这杀人犯没什么好说的,等下吃点东西吧。”

  哐当。

  实习生一脸疑惑的看着络腮胡懒散地走出审讯室,她现在一肚子疑惑,但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靠着门点燃香烟,络腮胡长吐一口烟气,接着审讯室传来的淡蓝色,络腮胡此刻就像是在科幻梦境中虚无缥缈的侠客一般。他抬头看了看站在一片蓝光中的实习生,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

  “怎么了?”

  “没什么...”

  一片迷惘的烟雾将他带到了那片思绪之中。

  ...

  “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组长说让我跟着您学一学,希望您能多带带我。”

  “哦哦哦,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

  “嘘...别告诉他们,我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个身份被进行什么关照之类的。我只希望自己能跟您好好学。”

  ...

  “老师,听说您被提拔上组长了啊,真厉害啊!”

  “没什么,你也可以的。”

  “我...我一步步来嘛。”

  ...

  “老师,已经是第六起案子了,作案手法都一样,但我真的...真的没有任何头绪了...”

  “别慌,你现在也是副队了,你必须要稳下来。我们俩曾经破了这么多谜团,你找一找曾经的经验,好好找一找。”

  “我会的...”

  “还有以后...别叫我老师了,你现在是副队,要有点...”

  “不,你就是我永远的老师。”

  ...

  “终于...终于...我们抓他抓的好苦啊...”

  “别哭,现在犯人已经归案了,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这也是我的骄傲。”

  “但我还是太迟了...那些受害人都...”

  “你以后还会遇到更艰难的案件,你记住,永远不要执着于过去,要学会总结,你是我最棒的学生。”

  ...

  “我...可能不会再叫你老师了...”

  “怎么了?”

  “因为我...”女孩突然从身后掏出一大捧鲜花遮住了自己那羞红的脸庞:“我想带你见见我的父亲...我喜欢你...”

  ...

  “喂...喂....”实习生猛地拍了下他的肩:“你怎么流眼泪了?”

  络腮胡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已经热流遍布,立马站直身子擦了擦:“啊...鼻炎...鼻炎呛的...”

  “哦...”

  见实习生将信将疑的望着,络腮胡捏了捏鼻头:“我去找找组长汇报下,你在这继续看着。”

  留下一脸懵的女孩,络腮胡走出了屋子。

  “怎么样?”

  “他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他呢。”

  络腮胡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办公桌后背对着自己抽烟的局长。几年不见,那头发已变成银白,唯一不变的是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看来,该结束了。”

  “是啊。”络腮胡端起面前茶几上的纸杯,看着黄绿水面下浮荡的叶片,脑海中思绪万千:“这一刻我们等太久了...”

  “我要感谢你们,我...我谢谢你们所有人...”局长的声音见见低沉下去,逐渐有些哽咽:“我终于...帮她报了仇...终于...”

  “这等待是值得的,这一切永远都不再会有人知道,这场复仇是我们的完美胜利。”

  “谢谢...谢谢你还爱着她...”

  年迈的局长低着头,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女儿灵动的身影。

  ...

  “爸,我希望和他结婚,非他不嫁。”

  “爸,听说那个家伙要被判了,一定是死刑吧!”

  “爸,怎么可能啊?!这怎么可能是无罪啊!那么多的受害者...那么多的孩子...他不光是拐卖,还杀人了啊!怎么可能就无罪了啊!”

  “爸,我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要再去几个现场一下,我一定要找到证据!”

  ...

  “如果...我当时拦住她就好了...”

  “拦不住的...我的女儿我自己清楚...”

  “五年了,整整五年。您将那个事件复仇者布满了警局的各个角落,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我问你...”老人转过椅子,面对着络腮胡,那沟壑纵深的脸上,泪水已停止流动:“你一开始对这个计划其实是反对的吧,这我听他们说了。你是怎么回心转意的呢?这不光是因为你喜欢她吧?”

  没有回答,窗外的橙红灌满了整间办公室,那无言的感情在这片深秋的温暖中肆虐。

  “好了,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收尾吧。”

  “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一个人承担。”

  “不用...”老人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戴上:“我来吧,这件事假如真有一天被人发现,那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这是我的赎罪。”

  十月八日一早,侦探洗漱好后便在桌案前整理起了昨天工作的记录。他翻看着那些无聊的出轨跟踪、造谣处理、企业调查,不自觉的打起了哈欠。这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当年的那一大笔报酬足以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一辈子了。

  叮咚。

  打开手机,那个兴趣相投的网友发来了一条信息:早上好啊,今天给你安排的健身课程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下吧。

  点开图片,标准的健身锻炼计划已经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很庆幸三年前遇到了这个网友,他似乎就像是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两人的兴趣爱好基本一模一样,就连性格也几乎完全一致。他们隔三差五的聊着,似乎有永远聊不完的话题一样。

  隔着冰冷的屏幕与复杂多变的网路,两人一起交流,一起讨论健身计划,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一样。

  “今天安排的是早上健身啊...健身完吃点东西再继续锻炼效果更好。”

  在读完对方发来的计划后,侦探站起身来,抻了抻懒腰,便开始了今天的锻炼。

  八点五十二分,圆脸按照指示在路口拦住了那个外卖员。

  九点三十三分,门被敲响了。

  虽然锻炼的两眼冒金星,但侦探还是一眼看出了门外男人那一身的不和谐——这是他多年以来锻炼出来的警觉。

  哐。

  门合上后,侦探没有听见那声锁栓闭合的咔哒声,他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

  他还不清楚究竟是谁要对自己动手,但做这个职业,总归是要遇到这种情况的。

  他端着外卖走进自己书房,拿起桌上的剪刀塞进了自己腰间。他将外卖撒了一地,然后将桌上的卷宗全部掀开,做出了一片凌乱的样子。思前想后,他差点忘记了自己。他揉乱自己的头发,用指甲划伤自己的面部,在做好一切准备后,他趴倒在杂乱的桌面上,开始等待。

  终于,那个可疑的外卖员进来了。侦探已经做好了随时拔出腰间的剪刀刺向对方的打算,他等待着,多年锻炼的肌肉绷紧着,随时准备爆发出去冲向对方。

  出乎意料的是,外卖员只是看了看便离开了,脚步凌乱的离开了。

  看来是个胆小的家伙。侦探笑着爬了起来,扭了扭脖子。他大步向前走去,仅仅一步,便踩上了那一地的汤汁油水。

  这家盖浇饭他经常点,不单单是因为口味,更关键的是那丰富的油水能极大的满足他健身所需要的能量摄取。此刻,大量的油水就在他的脚跟下,那股顺滑就好像是在冰冻的湖面上溜冰一般,轻松的放倒了他。

  伴随着后脑的疼痛,眼前的黑幕也刷的拉下了。

  十二点,大门敞开,络腮胡很顺利的进入了侦探的家。

  “哦,醒了啊。”

  侦探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他费力的看着,在自己的上方,似乎有个男人正附身看着自己。

  “你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那个废物有问题。但同样的,你也很不幸,居然摔倒了。”

  络腮胡看着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男人,冷笑着,他抬起一直脚踩在了侦探的身上。

  “你...你什么...人啊?”

  “什么人?我是你的好朋友啊,我们已经聊了将近三年了吧?”

  “三年...你是那个...”

  “是啊。”

  脑后应该是摔出了血,侦探明显感觉到后脑勺的那股粘连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猜猜看?”

  “三年...”侦探费力的想着:“你是那个被我调查结果辞职的文员?”

  “不对。”

  “那个...那个情夫?”

  “这事儿我可没干过?”

  “你该不会是那个被封企业的负责人吧...”

  “哎...”络腮胡长叹一口气,看着脚下的男人摇了摇头:“你真的是一个恶人,你的良心好像永远不会被谴责。你这房子花了多少钱?三百万?五百万?这房子对于那笔报酬来说应该算冰山一角吧。”

  “报酬...你难道是?!”

  “你当时倾家荡产的做了个赌博,打通了无数关系,终于护住了你的委托人。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你在庭上的胡言乱语,那是真的胡搅蛮缠!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已经做出了那个豪赌,恭喜你,你独赢了。”

  “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被逼?”络腮胡加大了脚下力道,踩的侦探不停地挣扎嚎叫:“你知道那件案子的被害人有多少吗?你的雇主害死了多少人你清楚吗?你知不知道他后来又干了什么?”

  “啊...啊...不要...我错了...我有责任...他也有责任啊!”

  “都进来吧。”

  络腮胡话音刚落,八个人大步走进书房。

  当那一身制服出现在侦探面前时,他本会欣喜若狂的求救,但此时,当那一件件笔直干净的制服映入眼帘后,侦探心如死灰。

  “大律师,你现在不再需要良心了,你再也不会说出那些胡言乱语的狡辩了。”

  在八人围成的人圈之中,络腮胡骑到了侦探的身上,他戴上橡胶手套,拿起了桌上的烟灰缸。他不想再看到这面孔一眼,他现在只希望在一分钟后,这片令人作呕的五官能够四分五裂的张开。

  五分钟后,一片寂静。

  “好了,准备立案吧。”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了闪,好像又变蓝了一些。但现在圆脸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事了,按照计划的时间,现在应该有人来接他才对。

  就在他胡乱猜测时,络腮胡再度走了进来。

  “哎?你不是说有人来接你吗?怎么还在这儿?”

  “...”

  “那个要来接你的人是不是穿着一身的灰色风衣,还戴着墨镜啊?”

  圆脸突然像受到很大惊吓一般身体一震,接着开始颤抖。

  “没事儿,他快来了。”络腮胡边说便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

  一盒热气腾腾的盖浇饭摆在桌上,赤红的汤汁裹挟大块的肉铺陈在雪白的米饭上,那星星点点的油光爆发出诱人的食欲与专属于食物的美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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