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爱情是一切,有情不光饮水饱,还可以情胆包天。爱情,不光是情,还是勇气,也是利器,勇往直前,战无不胜。当爱情撞进生活里,逻辑全回来,日月如梭间方寸怎么排?
1、爱情已失联
娟娟这几天都在想离婚的事。她花三天的时间,完成了确认离婚念头,考虑财产分割,儿子亮亮的抚养权问题,预想了丈夫杨平安的反应,公公婆婆大小姑子及至整个杨家各路有话语权的人物反应,估计了今后的生活方式和经济需求后,她下定了决心,离婚,今晚就跟杨平安谈。
日常里的失望是通过一件事一件事地累积,一层一层加深的,以至于最后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因由成了爆发点。
这次的让她下离婚决心的原因,是婆婆近来开始宣贯给儿子“一定要娶个城里媳妇”的理念。只不过是餐桌上闲聊,亮亮经常说起同桌小女生,两个小朋友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周一晚上亮亮又说起的时候,她就顺嘴逗儿子“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婆婆立马拾起话头,先是问孙子小女生是这个城市人吗?又问人家父母是干吗的?埋在张娟娟心里的刺直接窜到眼里来。结婚11年,张娟娟第一次在饭桌上拉下脸起身走人。她容忍了婆婆嫌弃她是农村人10年,但不能容忍婆婆这样明目张胆的教唆儿子,她可以想象婆婆终有一天会对孙子说出类似“别学你爸娶个像你妈一样的农村媳妇”话的可能,挑战她再退无可退且不能容忍的底线。
她和杨平安是大学校友,同年级不同系,大三的时候在一次社团会上认识,两个来自农村的孩子,类似的背景与气场使两人默然相吸引。聚会后,杨平安以“太晚”为由送她回了宿舍。一来二去,两个相同“阶级”的人就谈起了恋爱。
两人老家离得不远,是同属于这个城市所辖的两个县城边的农村,相距40公里。大四寒假的时候,杨平安一再的邀请娟娟去他家玩,在她父母也认可杨平安的情况下,娟娟在春节去了杨平安家。
去了之后,她觉得杨平安的妈妈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不可亲近。而杨平安当时的解释是妈妈生性如此,脑筋简单脾气粗暴,娟娟也没多想。直到毕业工作安定后两人考虑结婚时,未来的婆婆的摊牌才把娟娟“点醒”,原来婆婆一直不满意她,理由是“平安应该找个城里媳妇”!
娟娟惊呆了,原来婆婆对她的冷淡是因为她的农村出身。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恋爱会在“出身”上出现问题。她去问杨平安,他支吾了一阵用“老人思想守旧,我们自己过日子自己说了算”说服了娟娟。
她所不知道的是,杨平安是用“娶个城市姑娘聘礼行情”、“城里都是独生子女,自己一定被招成上门女婿”以及“城市亲家会看不起他们,今后可能不许他们看儿子”等现实分析加威吓,利用他们怕儿子当“上门女婿”或“打光棍”的心理,说服了他们同意自己与娟娟的婚事。
就这样,两人结了婚。头两年小两口才工作,为了在这个城市立足,省吃俭用努力打拼,因为住的不宽松,婆婆们没来过,又因为忙,回去的也比较少,所以还没什么矛盾。
矛盾是从买了房子开始的。买了房子装修好住进去的时候,杨平安就邀请自己的父母来体验新居。住在城市里“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抽水马桶哗啦啦”新房子里的老两口乐得忘了本,婆婆在自家人以主近亲间左一句“我儿子有本事”,又一个“唉”,不时流露美中不足的就是“媳妇是个农村人”的隐痛。
张娟绢当看不见,当听不见,总想着住一阵子农忙了他们就回去了,加上她的收入比杨平安高,婆婆在了解家庭经济支柱实情的基础上,种种表露不刻意且加以修饰。
婆婆的“遗憾”升级是在亮亮出生以后。亮亮出生后,娟娟休完产假没办法就请婆婆来照顾孩子。一开始婆婆虽然还耿耿于怀娟娟的“根本”问题,不过看娟娟家务干得麻利,上班挣得也不比儿子少,加上孙子的牵绊,也稍稍有所松动。
可好巧不巧,杨平安所在公司从属领导跳槽,拉杨平安一起去新公司。因为业务接触,娟娟知道新公司刚好有个项目跟他们的大学合作,带头人是娟娟的导师。这家公司规模和待遇都比之前杨平安在的公司要好,娟娟找了导师,加上旧领导使力,杨平安换了工作,收入也大有长进,几乎是娟娟的两倍。
这事刚好赶上春节前尘埃落定。节后亲戚朋友你来我往的时候,婆婆就掩饰不住一脸的得意,夸耀儿子从小到大光辉事迹,时不时透露个“娟娟挣的只有他的零头”,加上一声众人心知肚明的“唉”!大姑子小姑子也在旁边适时给母亲“宽心”,并不露痕迹的补充一点儿。
娟娟心里十分窝火,就说给杨平安听。起初杨平安还劝劝她,以“农村媳妇才顶撞婆婆”、“别让人人笑话”,“她是读了大学在城里工作的人”等说法让她不要跟老人计较。慢慢时间长了,婆婆一边夸耀儿子,一边明里暗里的表露这种“遗憾”时,杨平安便习以为常了,甚至有时候有些飘然认同的样子。
娟娟心里叹口气,认清现实,心里抱着“由婆婆说”、“孩子长大就好了”之类的想法不再挣扎较真。
日子往下过才知道后面是什么样。娟娟在杨家各类亲戚和人情世故中打熬了10年,自认为做得合乎情理,基本稳定根基。周边亲戚中也开始不断对婆婆有“媳妇不错,不比城里人差”的回应的时候,婆婆仍然对她的出身揪住不放,并有越来越遗憾的架势,竟然还宣传到孙子这里来!
而儿子的父亲,她的丈夫,杨平安,照旧吃饭没任何反应,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这让娟娟很心寒,她想想目前的生活状态和夫妻感情,10多年,已经不指望还有“爱情”能做底牌,如果有一天起了她跟婆婆正面冲突,或者婆婆有了其他换“城里儿媳妇”的机会,她的丈夫会不会顺势而为?儿子会不会被“洗脑”成功也跟着踩她一脚?
她有些害怕和挣扎,考虑了三天,拿出一如当初上学和工作中独立自主与勇往直前的精神,终于在今天午饭时间下定了决心:跟杨平安谈离婚。她可以离开这个家门,但不能时时怀着对这种“被下堂”的可能惶恐。忍了十年,精神的弹簧已近极限,她觉得自己再在这种愈演愈烈的“出身论”中等待“熬成婆”,也许,会先变成个疯婆子。
下午,她先处理了手上的杂事,三点半,出了公司去银行办事。银行不远,经常去,她一边走一边想,办完事,顺便把家里的存款盘点清楚,然后去接儿子,早点回家。
很熟的路,腿脚下意识地走,脑子里想着事,过路口的时候,习惯性地做完抬头看的动作就往前走。刚下了台阶第二步,她突然觉得自己一步三尺高,身子“倏”地往上,轻飘飘的无处着力,又“啪”的一声,重重掉下。先是感觉背后一片厚实,太阳晒过的地面还给了她温暖的触感,接着脑袋里“嗡”的一声,又感觉到全身只剩下了头和脖子,眼前模糊的出现了一个圆球,有声音远远的,听不清楚。
张娟娟被一辆拐弯处急驰而至的大哈雷摩托撞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