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二若还活着,肯定儿孙满堂了。
那年秋天,瓢泼大雨连下了三天,牛老二赶着牛车失踪了,所有的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过了几天,牛自己回来了,牛不会说话,咋回来的,牛老二在哪里一概不知。牛老大急的团团转,牛老三牛菊花哭的泪水涟涟,只有有点智障的母亲无动于衷,“死了,死了。”令人心惊胆战。
三天后,中秋节来了,家家户户大团圆,牛大嫂突然病了,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邻居都来帮忙,大嫂忽然坐起来说话了,“我在杨家庙后面的沟里泡的好难受,你们快来救我。”完全是老二的口气和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说完大嫂就醒了,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令人称奇。
人们按图索骥,真把牛老二找到了。被地排子车压在下面,那地方水最深了,所以啥都露不出来,人们推测牛惊了,把牛老二和车拖下去了。
三年前那里曾经淹死个孩子,老人们说,那孩子该去投胎了,得找个替身,牛老二着了道。
牛老二走后,人们都不敢路过那里了,怕给牛老二拖走当了替身。
第二年春天,牛大嫂正在邻居家打扑克,突然又病了,状况与前面一样:“在某某地方某某人家有个女孩,十七岁死了,是学生运动会突发心脏病去逝的,去求亲吧!”邻居吓得撒腿就跑,喊着:“见鬼了,见鬼了。”
牛大哥无奈,凑齐了彩礼找到某村,怪了,牛大嫂说的完全正确,姑娘去世十年了,一直孤着,这下有伴了,俩家合力为他们结了阴亲,在坟头放了红色的筷子和贡品。据醉汉说经常听到小两口吵架,奇了。
牛大嫂更成了“神”了,在家里挂起观音菩萨,专看阴阳,据说很准。谁家孩子生病,高烧不退,找她叫叫,准好一大半。牛家的日子跟着大嫂好起来了,牛老三也进了学校读书去了。
前几年回家,听人说牛老三成了医生,三围两村的人都靠他,服务态度很好,价格公道,关键医术高明,抢了牛大嫂很多生意。
那年冬天,母亲突然肚子疼,疼的满头大汗,晚上十点了,赶紧找老三,老三果然不是庸医,立马判断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住院,否则有生命危险。
妹夫即刻备车出发,到了陈庄二院,二院不敢收,一家人吓傻了,开足马力赶往县医院,立刻手术,才脱离危险,医生说:“万幸啊,再晚一会,就有生命危险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现在母亲还说,多亏了牛老三。
近几年回老家,问起牛家事,牛大嫂啥都不干,看孙子去了,牛菊花也过得不错,牛老三盖了宽房大瓦的“四合院”,日子红红火火,快娶儿媳妇了,只是苦了牛老二呢。
牛老爹是外来户,牵着个疯婆娘讨饭来到李家村,乡亲们把大队部的几间仓库给他们存身,拨给他几亩地解决温饱问题。牛家才在此扎下了根。
牛老二出生时,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接生婆说:“牛老二像个大老鼠,瘦的皮包骨,三天不睁眼,怕活不成。”乡亲们很心疼,偷偷喂点菜粥汤给他喝,居然活了。
牛老二在时,干啥像啥,抽陀螺打樟子,滚铁环都是高手,打场霍地也干的,十几岁的孩子当大人使唤,牛老爹归西后,家里就靠他,牛老大体弱多病,腿脚不好,牛老二和牛大姐撑起的家风雨飘摇。
八一年,单干了,大队部把一头老牛分给牛老二,因为他们俩谁都离不开谁。牛老二和老牛走遍乡亲们的地头,随叫随到,有时候忙到深夜都不能回家。
后来,牛老二带领全家自己动手给老大盖房子,全村人都来帮忙,牛大姐用自己给哥哥换了个媳妇,日子苦巴巴的熬着,牛老二干瘦,腰都弯了,从来不叫苦。
牛老二走的时候大概二十二三岁,老人们常说:“这孩子太苦了,看着让人心疼,走了走了吧,少遭罪。”
前几天,村里建公墓,人们又想起了牛老二来了,商量着给他个好地方,也让他知道现在日子好了,该享福了,可惜了那个好孩子。
牛老二活着绝对是个好人,能人。肯定儿孙满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