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的结局,杨过被众人评为一个“西狂”。
“狂”,既是武功盖世的褒奖,也是因年纪不到知天命之时,而保留的一份余地。
“东邪”、“南帝“和周伯通,都已是垂暮之年,杨过与他们相比,武功有一绝,按道行与修为,自然是不及前三位的。
天资,是天生的,而除了武功绝学,心境的磨炼,道上的修行,依然是需要老老实实按着老天给你的时日,慢慢走,慢慢看。
武功是年轻人追求的进化论,而洪七公到了那种天下第一的境界,也感叹最逍遥仍是老去的这十几年。云游四方,寻找人间之美味,神仙日子莫不如此。天下第一不是永恒的,人终究会面对死亡。洪七公和欧阳峰在决斗中寿终正寝。
在自然进化史面前,武功算什么呢?所以杨过刚好够得着一个“狂”字。
《大学》讲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能近道足矣,欲得道,那是凡人的理想吧。
而理想是什么。理想是相对于现实构建的对立面。
我们总是乐观的,也总是容易遗忘的。在肠胃健康的时候,尽量填塞美食,满足口感;趁身体力行,就差一双翅膀,不然早飞上天了,哪里还能满足从地面仰望星空和极光的姿态,行走于沙漠天地之间呢。
直到过不惑之年,山渐崩,地渐裂,它悄悄地来临。它之冷面,是假象。它的真相,是平常。残烛微影,是平常。
很喜欢的木心先生在《最后一课》里的一句话,“为人之道,第一念,就是明白:人是要死的。”“人活着,要时时有死的恳切。”
凡是宗教与哲学,皆是想解决人的存在和归属的问题。
时刻地提醒,就少掉了好多庸人自扰,只剩下专注和心诚。
时间是有定数的。你得清楚,是在追着什么跑。
近来看书有些颠倒主次,算是看着一丝忽明忽暗的火光而前行吧。
多数人在多数时刻容易得瑟和自满,比如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奇事物,比如突然长高了一截,比如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比如在某方面有了一次质的飞跃。可东邪、南帝只会笑其“狂”。如果有上帝,也一定是在偷笑了。为时尚早。
知道自个儿的平凡之处,是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段时间走了许多大侠。
金庸先生笔下,李莫愁、林朝英、灭绝师太和小龙女,是处理感情问题的四种典型。
李莫愁,嗔心和痴心太重,一生行事极端,含恨葬火身亡。
林朝英,一生与自我较量,研究胜过王重阳的武功。
灭绝师太,陷入情感的断灭一端。苦集灭道的“灭”,并非断灭。而是停止对“苦”这个对象的反应,既不断,也非不断。
小龙女,若未遇杨过,当是平静而无喜忧的一生。即便多次有误解,也未埋怨,自愿离场。世人笑她单纯,她是简单。十六年的谷底生活,从小的古墓生活,她对平淡甘之如饴。这么孤独的谷底,她从不怀疑日复一日的重复单调。天意令她死便死,天意令她未死,便利用一线生机,平常生活。不贪生,也不苟活。
小龙女的人设倒像是凡人的理想,或者隐士的梦想了。
“山下坏人多。”
是与非,善与恶,究竟不过是人的视界。耶稣说,谁来做最后的裁判呢?伪善横行。
虽没有绝对标准,遵从内心的“善”就好吧。
木心在解读希腊神话里巴克斯的爱情说,“都要绝望一次,消失一次,一度死,才会重获爱,重新知道生命的价值。”
有什么可嗔怨呢?生命可贵,当心怀敬畏。时日有限,不如多陪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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