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融化,曙光没走。
林曙光转过身,看到永芳正含笑站在身后看着他。这眼神是林曙光专属的,他太熟悉了。5年前他刚刚当选村长的一年以后,也是他刚刚离婚的那年,永芳想租下村属的这个场地开酒楼,找到了村委,当时村委在讨论时李吾德和其他几个委员提出介于永芳开 “细雨芳菲”店的原因投了反对票,林曙光当时出于解决村属闲置场地的创收和确实他也不讨厌永芳也想顺带帮一把,投了关键的一票,永芳租到了那个场地。一周后的周末,永芳在市区里找了一家高档酒店邀请他共进晚餐,那天也是在永芳这含笑的眼神中,他们喝着聊着,发现了彼此有很多共鸣,在快乐的气氛中谁都没有感觉酒精在体内的燃烧。第二天在酒店的床上,当林曙光睁开眼时,看到的还是永芳含笑的眼神和略带倦意的白皙的脸庞。
“他们都走了,你还站在外面,外面下雨呢,好冷!”永芳略带心疼的轻声说。
“哦,今天你这边怎么打烊得这么早?”
“天气冷又下雨,这几天都比平时早。不过也已经快10点了。”永芳说着顺便看了一下手机,“你接下来还有事吧?”
“今天周末,都这个点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啊。”林曙光掏出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最近自从这个村子动迁的事情,确实烦心呐,难得空一下。呵呵”
“累了吧,要不到我楼上房间里坐一下,我给你泡杯茶吧。”
“好吧,去你房间坐会儿吧,反正回去也就一个人,下雨天喝了酒也不想出去了,坐会儿聊聊天吧。”
永芳的房间在酒楼的三楼,房间不大,一个单间。 60多平米的空间被永芳收拾得挺干净也挺温馨。一张大床上铺着柔软而蓬松的粉色系床品,显得宽松而温暖。与墙上粉色系小碎花带着美式乡村风格的墙纸相得益彰。房间里除了一套紫绛色的组合布艺沙发外,还布置着各种原木风格的家具,房间角落里和桌面上摆放的各种绿色植物让房间更加显得清新自然。一个不大但功能齐全的卫生间整理的干净整洁,整个房间内都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型的香薰味道,在空调暖风的吹送下,这香味弥漫的更柔更软。
林曙光在沙发上坐下,被柔软的沙发包裹着。闻着这香薰的味道,酒是醒了大半但是人却更醉了。永芳用玻璃壶沏了一壶玫瑰花茶放在了沙发茶几上,“我一个女人平时也不喝茶叶,就喝点花茶,屋子里也没其他茶叶,林大村长别介意哦。你要想喝茶叶,我到楼下柜台去拿,就是茶叶不算是特别好。”永芳脸上泛着红韵柔柔的说着。
“没事,我喝茶不这么讲究的,再说晚上喝茶叶也不太好。这花茶闻着挺香,感觉有你身上的体香一样,我喜欢。”林曙光说话间,轻轻拉了一把永芳,示意永芳坐下来。永芳边脱去外套,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芳,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林曙光呷了一口玫瑰花茶,突然盯着永芳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你挺好的啊,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永芳隐约感到林曙光这么问是应该遇到什么事了。
“还好吧,也不算什么事,也许是我自己心里的事吧。”
“哦,没事就好。你要不愿意讲,我不问了。反正你人挺好的,不会有什么坏事是会和好人过不去的。放松就好了,别太累着。”永芳朝林曙光挪了挪,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的揉着。她感到这个时候的林曙光就像个孩子般让人怜爱,只要能让他放松,她愿意。
“芳,你说这次拆村建居是好事还是坏事?”林曙光把头微微朝永芳靠近了点,轻轻的问道。
“这事真的不好说,我一个小女人哪里能搞得明白。你要问我,我随便说说你别介意哦。”
“没事,问你,你就凭你感觉说吧。”
“这事眼面前看应该是个好事,这一拆一建的,这个村子以后成社区了。家家户户的都搬到集体新房里,又有一笔政府补贴可以拿,像那些个鸽房、鱼塘、绿化什么的都可以变现了。村民们一下子有钱了,对吧。”永芳说完这句笑眯眯的朝林曙光看了一眼,看到林曙光还在期待的等着她往下说,接着说道,“但是朝长远的看那就不一定了,以后那些村里小一辈的人那可就想做也再做不了‘地主’了,想过像现在这么安逸的日子那就难咯。现在村里人能拿到这笔钱,暂时有房有钱了,可是这钱很快就会用完的,村里人出去做其他生意或者上班一下子还真不一定适应,这和有一块自己的祖地是不一样的。这钱要打理不好,那很快有些人就会变成困难户了,到时候那就难了。”永芳喝了一口茶。“唉,对了,那打以后你们村委是不是也要变动了?”
林曙光带着赞赏的目光一直看着永芳,直到她说完。深吸了一口烟,随着烟气缓缓的从他口中呼出,慢慢的说道。“芳,这些年你在这里待下来,我就知道你的看法和我很像啊,这也是我担心的。放着别的不说,现在村子拆迁还没开始,有些村民已经开始为了赌博、加建、做生意跟外面那些人借上高利贷了,有的听说欠得还不少。要是这样下去,没等变社区居民以前,拆迁补偿没了不说,有的可能已经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这以后真的是个麻烦事儿啊。”林曙光一想到这些事,一阵烦累的感觉升上来,他把头靠了下去,沿着沙发的靠背半靠在永芳的肩上。“以后村委会变成了社委会和业委会,这个过程中我们原村委肯定是有一次大动作的,街道里某些人也很关注这个事情。特别是那个王国才,总感觉这里面有股子说不明白的味道。”
“王国才,又是王国才。”永芳心里嘀咕着。自从汪德贵那天夜里来过,永芳偶尔看到王国才那五短粗壮的身影或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都会有一种连乳头都立起来的鸡皮疙瘩。
“街道的王国才主任为什么对你们村委这么关注呢?”
“他调来这个街道不久,听说他的父母插队落户是在我们村的,一直到他小学他们才离开这个村子。听我堂叔(村委林国根书记)说,那时候他的父母在村里的时候可能因为成分的问题,被以我们林姓为主的村民管理过,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埋下了怨恨吧。他小时候在这个村子的时候,我们当时还小,基本没什么印象了。听说他和村西的汪德贵关系不错,刚到这个街道的时候就攀上了同学,呵呵呵。当时我们村委的人还不知道王国才和我们村子有这么一段,所以也没特别留意,他可能觉得这个以林家为主的贞烈村没把他放在眼里吧。我堂叔他们也年纪大了,做了这么久的村书记,说实话也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让他去贴王国才的冷屁股,那是肯定不会的了,所以这次这个拆迁的事刚好落在了他手上,这事不好弄啊!”
“也别太介意了,有些事情也许只是时间和机会的问题呢。”永芳看着林曙光略带焦虑的诉说,心里又升起一股子爱怜,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安慰语。轻轻的把自己白净而柔滑的手放在他的大手上拍着。
“芳,我把你当自家人,其实这次拆村建居对于这个村子,对于我个人都是一件大事。这次动迁后肯定要村委会转型,人员改组。这些对于我堂叔他们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当不当选影响不大,但是对于我这可是个转折点,不上即下不活即死。”林曙光说着说着有点激动,他把手掌翻过来把永芳轻拍他的手十指紧扣的抓在手中,接着说,“你也知道,作为村民是最现实不过的,谁当选社委会和业委会他们不会特别关心,只要谁能给他们有最大的好处那就够了。这次动迁前,村里这帮人加搭加建,加种加挖这些事,街道王国才已经放话出来了,按照严格执行国家政策,那是分文不列入补偿范围,但是如果能为拆村建居以后的社区工作带来极大的改观和推动的话,还是可以酌情考虑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太明白不过了,是直指现任的村委啊!我在这中间,这条路该怎么走,难·····。”
“别想了,路是人走出来的,也许也没你想得那么糟呢。”永芳听着林曙光的苦恼,一种很想挺身而出为他分担的冲动闪现出来,虽然林曙光没有要求她的任何帮助,永芳想为他分担的想法是真实的也是由衷的,毕竟林曙光是她在这个村里待了那么久,抛开别的关系唯一值得欣赏的男人,而且当年没有林曙光的最后一票,她也不会有这5年的永芳酒楼。但是永芳知道,就算能帮上林曙光,那也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这帮助的途径和方法可能真的很不足挂齿。
“好,我们不说这些了,和你这么说说我心里也舒服了好多。不过,芳,你放心,不管后面怎么样,我只要还能说上一句话我会尽量帮你在这次动迁以后争取一下的,也希望你有一个安生的地方继续做你的酒楼吧。这些年你一个女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这是我的真心话·····”
当永芳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无名的情感像烧开了的水一样翻腾起来,不知道是对林曙光的爱怜还是遇到知音般的酸楚,抑或是很久没有温情而突遇后的春意。她带着微微泛红的眼眶深情的看向林曙光,发现此时的林曙光也侧身眼光温情而坚定的看着她,她的心悸动了,她的思绪停滞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喘和微微泛起的红晕,她的酥胸起伏着。随着林曙光和她十指紧扣的大手轻轻的一抖,她再也没有端坐着的气力,也再没有拒绝这份柔情的勇气,毕竟她是一个单身在外闯荡的女人,她也渴望她也需要。当林曙光将她揽入怀中,她没有丝毫扭捏和做作的拒绝,她微闭着双眼,任由他的吻在她的耳根、脖根和唇间游走着,他的吻像江南四月里的雨,时而劲风疾骤时而绵绵润物,永芳被这春雨般的吻一阵阵冲刷着,此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涉世未深的女子,整个身体和思想一片空灵。“嗯···~”她不由自主的娇喘,带出了口中略带玫瑰花味的舌香,此时的窗外冬雨依然淅沥在北风伴随下肆虐着,让这温暖而带着花香的屋内显得更加柔情绵绵让人不愿抽离。倒卧在林曙光怀中的永芳,如同一把吉他任由自己起伏的身体在他指尖时上时下忽高忽低的滑动着弹拨着。她的身体随着这样弹奏的加剧,颤抖着悸动着,一种莫名的空虚占据着身心的深处。“曙光~,我····,你还走吗~”她像是梦呓般的在林曙光的怀中呢喃,林曙光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灯关了。两颗赤裸的没有任何包裹的灵魂在这一刻纠缠着,一股久违的充实感席卷了此刻永芳的整个世界,不意外不突然但是它来了。后半夜的冬夜,窗外寒风呼啸的冬雨敲打着窗棂,屋内在香薰和体香中让人温暖融化,这一夜林曙光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