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简单自我介绍,我叫于安,是一名法学专业的大三学生。今天,我不想撰写任何有关法科生经验座谈会的内容,我只想表达一个主题——生命真得很珍贵。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在通常情况下,这种对生命惜秒如金的极端认知并不存在于人的一般的想象里,它需要拟定一个特殊的语境。
我想我很抱歉,现在的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可能是因为我委身的这个狭长的盒子影响了我的正常发挥。刚刚忘了提一点,里面除了我,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咪,和两只瑟瑟发抖老鼠。
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假如你的生命还剩下八个小时,你会做什么?这对你来说这可能是一碗鸡汤,可谁叫我天生不是熬鸡汤的料,所以这个命题于我而言,它存在的必要就是它始终为真。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我手中那沾满鲜血的刀,是的,不管我怎么否认,事实是,我杀人了。那只血淋淋的小猫,也是我三个舍友其中之一,被我捅死了。我来不及去想这些其中的经过,我怎么会杀人?
谁知道呢!一开始,我并不想动手,可是我真得没忍住,我发誓就这一次,她的脖子实在是太脆弱了,一拧就断。我清晰得记得,她倒下的那一刻刚好是早上八点整,我听到她桌面上的电子钟“嘀嘀”的报时。又在这一刻,门锁“咔咔”地转动,我出去买早饭的舍友恰巧开门撞见了这一幕。血淋淋的水果刀被我紧紧攥在手里,跟地面上的人脖子上的缝隙完全重合,傻瓜都能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对峙着,原来这才是人真实的应激反应——什么都不做,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原谅我,我没办法哭着说:“求求了,别说出去,救救我,我不想死。”因为我知道我不是被冤枉的,你看到的就是事实。而她,我的小猫咪,几乎是被一击毙命,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她的喉咙甚至没来得及连接上来自腹腔的气息,就抽搐着慢慢倒地一动不动。真得很难解释,我的大脑一片乱麻,索性大叫,“滚到你们到衣橱里!谁敢出声我就杀了谁!”我挥动着手中带血的利刃,威胁她们。可我知道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不会再杀人了,但我还是需要时间冷静,我的心脏剧烈跳动:“我杀人了,我该怎么办?”我把门反锁了,没收了她们的钥匙,目前看来,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现在是八点一刻,我又偷偷瞄了一眼电子钟,但那个指针实在是令我头皮发麻。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我应该冷静,并且觉得庆幸,现在的宿舍楼几乎空空如也,这一秒乃至下一秒,我都很安全。我十分感谢我们的任课老师,他刚好出差,感谢我们宿舍是我们班唯一一个B面的宿舍。而它的位置又在顶楼的拐角处,下面是楼道,没有杂音不是很好么。阳台外一眼就能看见流经学校每个角落的河流,正对窗外的是一棵巨大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应该隶属乔木科,不用担心偷窥者。不,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我应该好好想想,在这样的安全期里自己要做点什么?
我不能被发现,我好歹得挣扎一下。杀人是犯罪,《刑法》大家都学过。可是,我还很年轻,我应该有改错的机会,我一定要为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那本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手册里还有好多项目等着我去实现,我不能坐牢。
我首先要,打开空调,即便这个天气还不到要开空调的程度(别忘了宿舍的电费真得很贵),但是我可怜的小喵咪需要。我必须要保证她的尸体保持原状,这是我目前来说能做到的最有利的一件事。然后我得想想怎么洗脱自己的罪名,像洗刷掉我手里的血渍一样。我明白我现在不能借助任何的浏览器,因为一旦我上网这些都会变成证据。幸好我是法科生,我还有案例、课堂笔记,这些我都得准备起来,接下来我得步步为营了。
我把舍友的笔记全部集合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得去自首。”老鼠终于吱声了,不得不说,你说话一向还是那么有道理。但我能怎么办?这把刀又不是握在你手里,我心里的焦灼你懂个屁。”对了,我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两只老鼠”,“把手机给我。”我假装愤怒地从她们手中抢过了手机和电脑,然后把它们一股脑摔进了自己的抽屉里。现在我可以专心地查阅资料了。老鼠很听话,或是很害怕,这样的想法不免又让我的心凉掉了半截。
等等,我推开那些资料,我现在不是想要知道一些有关我必须要坐牢之类的信息(我最轻属于过失致人死亡,可能要判五年甚至更多)。我凝视这这具尸体,泪水从我脸颊滑落,“如果你可以重新活过来多好!”就在这时尸体真的莫名地动了一下,难道我刚刚念得是咒语?我惊吓之余回忆起来自己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叫尸体痉挛。也就是说,她是刚刚才真正意义上的去世,而现在已经逼近九点了,如果我刚刚把她送到医院……
那么,现在我又得从长计议,从营造一个假的死亡时间开始。如果我假装跟其他人出去整夜未归,对她的死并不知情。回来就看到她倒在血珀之中,屋里的空调还开着,尸体是我们三个人同时目睹的。这样做的优势是我很确信我们宿舍楼的监控基本不能用,我可以轻描淡写地制造不在场证明。可转念我又看扫视了一下那两个害怕得发抖的舍友,瞬间觉得这么做风险很大,老鼠的胆怯是致命的伤。
所以,我必须走另一条路,毁灭所有证据。先打扫地面,所有的血脚印、发丝都要打扫干净。我倒了一袋加酶洗衣粉,希望能起作用。可是,由于我一开始没处理好,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这确实有点棘手。好在我还有一点辣椒酱,和一点香水,这样的混合调配可能会好一些,希望不要引起任何令人不适的化学反应。
我擦拭了她的身体,她的手脚已经开始变得僵硬,跟她平日里秀逗的脑袋一样,呆板无趣。接着,我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逼着另外两个躲在各自柜子里的舍友吃掉了她们各自的早饭,我自己也吃了一点,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有体力活要干。至于为什么要让她们分开,因为团结始终会产生力量,而孤掌定无法兴风作浪。
说到处理尸体,可能用一点点强酸就可以腐蚀掉,但我弄不到那些工具,我有的就是醋,上次买了两瓶,说着是一起涮火锅吃,然而现在……我又开始感伤了起来,但我不能放松警惕,一秒都不行。有了醋我就能软化尸体,将她放到一个更狭小的地方,藏起来。或者是……我有点想吐,我做不了这些。
我拿出自己的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醋,压缩袋,还有我最喜欢的拖拉箱。这个拖拉箱是过生日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它的意义不止于是一件奢侈品,更是家人对我意义,他们总是愿意无条件的为我付出。然而,它现在要被改成猫窝。我尽量把她能折叠的地方折叠到一起,她很瘦小,为了维持身材,每天只约束自己吃一点蔬菜,可如今这倒便利了我。接下来是装袋,一个合格的快递人员知道怎样处理他的包裹。倒上两瓶醋,然后放入货物,吸至真空,塞进拖拉箱。最后say拜拜~
突然,我的抽屉里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谁的手机?”我现在极其敏感,小心地拉开抽屉,仿佛里面藏着一颗炸弹,不过也的确如此。因为这是我的手机,来电显示为妈妈。“喂,妈。”我接通了电话,并在心里疯狂暗示自己,你可以应付得来。我妈说让我我上午没课可以多睡一会,然后问我要不要给我寄点东西,顺便再寄点特产给我舍友。不,我想我舍友并不需要!“好的,你寄吧!”一方的顺从是和平的开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很大声地敲门,是阿姨来检查卫生,只有她才会那样粗鲁没礼貌,像在鸡舍里喂鸡一样吆喝。“妈,我不跟你说了,阿姨来检查卫生。”天呐!阿姨来检查卫生,我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那个包裹和两个脏兮兮地舍友,头脑都来不及反应就一下关上了衣柜的门。我想得没错,阿姨叫了几声见没人,就会直接开门进来,而我的准备时间最多三十秒。好在我已经把猫咪罐头放到它的新窝里,只是还没给新窝上锁。我浑身颤抖地坐在拖拉箱上,嘴里不停祈祷着阿姨不要检查柜子。“怎么不开门!”阿姨很严厉,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可怕,有一丝地狱的感觉,我很怕被她看出端倪。我咽了咽口水,“阿姨,我刚跟家里人视频,没来得及开门。”阿姨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便去了卫生间,但我得先发制人,事后解释总是让人表现得不那么理直气壮。“阿姨,我问你,我刚刚打翻了辣椒酱,这拖把该怎么弄干净。”我指着沾满血污的拖把,兴口胡说。“我也没办法,重新买一个!里头的味道太重了,空调关了,开门散散气,拖把我替你拿出去,这次先不扣你们宿舍的分。”“好的,谢谢阿姨。”我想,阿姨可能看中了拖把的木柄,她拿走也好,这种人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门可不能就这么开着,窥探着阿姨渐渐走远,我关上了门。
为什么我的舍友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们刚刚完全可以向阿姨求助,揭发我的罪行。我打开其中一扇门,用刀抵着门板,阿珍跟我关系最好,难道她想包庇我,我得确认一下,但是不能直接表态。“你去自首吧!”又是那个近乎哀求的声音,与此同时,另外一扇门传来了“吱呀”的声音,沫沫一直很胆小,我刚刚一定是吓坏她了。“我不能自首,我现在的处境,你们知道么!你们以为我想杀她么!要不是她屡次三番触犯我的底线,总是跟我作对,偷偷拿我的东西,在老师面前讲我坏话,做手脚,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于安,可是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的身体一下子软掉了,我实在是太过于疲乏。我跪在了她俩的面前。我眼眶含泪,悲痛万分,“我不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不想死。”“可你不会死的!”“我爸妈会疯的,还有小庄,她家人怎么办,她就这样死了!我没想杀她,只是想教训她。”我掩面大哭,无所适从。如果我没办法再面对这个世界,面对家人、舍友,死去的小庄的父母,那我只剩下那一条路了。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很小心眼。我想结果可能是“是”,如果我不小心眼,我就不会对小庄动手,我也就不会那么脆弱地想用死来结束这一切!“玻璃心”这种东西还真是害人!希望目睹这一切的阿珍跟沫沫不要受我的影响。“我去上个厕所。”
“报案吧!”我听到了阿珍的声音,“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好,我来联系老师。”沫沫现在变得更勇敢了!我闭上了眼睛,手里的刀又红了,可切水果才应该是它的宿命,如果我一开始就认清它的职能,或许过几天,我可以用它切我妈给我们寄的水果,故意给小庄少切一点。“你去看看于安,怎么还没出来?”我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什么都瞒不过我。
“她割腕了。”沫沫费力地把我拖出来,但她不小心把我的脑袋磕到了门把手上,我现在很头疼。“割得不深,我那边有碘伏,给她消毒止血。”不先帮我揉揉脑袋瓜子。看来我不仅仅有一颗自以为是的玻璃心,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阿珍在我耳边说,一会老师他们就会过来,你做好准备。可我的临场表现真得很差劲,当事实摆在我眼前,我解决问题的方式就只是逃避。不敢面对死亡,不敢面对老师和警察,更不想面对将来的自己。
有人进来了,但是我听不见也看不见,我打开了编辑器,我要亲自写下这戏剧的一幕。人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他们没有打扰我,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被允许在判刑之前好好享受我的言论自由。
可能,大家也不知道我具体要表达什么,只是听我讲了这么多废话。我明白一篇没有深意的文章就是一团废料,但我至始至终也就是想弄明白一开始的那个问题——假如你的生命还剩下八小时你会做什么?后半句是,如果我也有机会对这个问题秉持着不屑的态度就好了!
警笛刺耳的声音传来。不管我先前如何挣扎,时间总会推着我与这一刻相遇。而现在正好是下午四点,接下来,在等待警察上来逮捕我的时间里,我可以一键替换掉我刚刚写下的“几小时”,那是不多不少的“八小时”。
(本文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