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正,眸子瞭焉|《山中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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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都是有限的。有時你想與人見一面也是需要緣分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可能下一次見面,都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了,所以我越來越珍惜每一次與別人相見的機緣。很多相遇,沒有說一句話,但深深的刻在了方寸之間,相視一笑,莫逆於心。有時我又不得不承認,人生中的很多相遇,對我來說始終是彌足珍貴的,縱使它是短暫的。

問:“山里有什麼?”

答:“有山。”

問:“還有什麼?”

答:“有水。”

問:“還有什麼?”

答:“山水呀。”

又問:“如何見?”

答:“未進山前,我見山是山,水是水。”

問:“進山之後呢?”

又答:“進山之後,我見山是不是山,水不是水。”

問:“現在呢?”

答:“嗯,我見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她和我同齡。我是師,她是生,其實她比我優秀的多,只是所處的位置不同。她可以是師,我可以是生。她在山里已經足足呆了三年。昨天,她說了一句話令我感動了很久。

我問:

「你未來有什麼打算?」

她說:「在山里呆一輩子。」

只有我知道,這一句話的分量。

一個年輕人,放棄了多少繁華,守住了自己內心的那份純粹。在這樣的時代,一個以物質崇尚的時代,還有人在追求一個光輝的精神世界,過著簡單樸素的生活。她才是真正的志於道,她就是我心中的一個士。

山里的生活,對於她來說,已經近於苦行僧般的生活,沒有休息日,除了讀書,練武術,基本沒有什麼課餘時間了。一年只有兩次探親假期,也只有十五天。而去年的冬天,她沒有回家,一邊讀書,一邊療養身體,所以算算時間,她到暑假放假前整整一年未回家。平時也只有一個月的一次與家人的通話,也不超過二十分鐘,而且也十分簡短,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在我眼里,我始終覺得她是特別的。

去年的秋天,她生病了,她沒有選擇放棄現在的這條路。她說這是一個修行的機會,是來考驗她的。她已經作好了準備,所以每天便一邊讀書,一邊去治療。難得的是病痛的考驗她能忍受,接下來的考驗則是人際關係。由於身體的原因,已經嚴重影響到了舍友的休息。因為上藥之後,回到寢室,同學們都已經休息,她一回來,有同學被她影響,所以長期進行,不免有了情緒和抱怨。她保持沉默,後來找到老師說:「老師,實在抱歉,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不影響同學休息?」

老師:「你一個人住可以嗎?」

她說:「可以。」

老師說:「獨處是更考驗一個人的,需要機強的自律。」

她答:「老師,我願意來試試,希望自己能在獨處的時候能保持和眾處一樣的自律。」

老師說:「好吧。」

之後,她被安排到了單獨的一個宿舍,而且比以前更加的自律了,早上第一個進教室。而且一個人打掃一個房間的衛生,乾乾淨淨,亮亮堂堂。

每次讀到她的日記,都會感覺很真實。她是一個自律的人,她的反省功夫做的很深,很細。所以我覺得她確實是一個知行合一的人。她做的學問是真的,她的修養也是真的。她是一個在認真生活的人,在當下。

她的笑容有時宛如赤子般,有種天真和純粹,孟子說,胸中正,则眸子瞭焉。是的,她就是這個樣子的。

她說:「人生最珍貴的,莫過於過簡單安靜,

樸素知足的生活,若有福德,

就這樣過完餘生。」

事實上,她也是這樣做的。

她身上的品質,總是不斷的在發光。

記得16年的一個夏天,還在舊校區,設備都很簡單,生活很樸素。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組織學生們進行收衣服,當時她也在場,雨越下越大,然後她一手拉住我說:「老師,你站在這里不要動,我和同學們去。」說完話,她拉著同學衝進了雨中,最後為所有的同學安全的收回了衣服。就在那一刻,我的心中有一股暖流經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轉眼之間,我們相識的時光之中,總有一個美好的片刻令人回味。

此刻的她,每天伴隨著病痛的身體還在繼續保持一種純粹的精進和單純。是的,身體的痛苦正是在提醒我們人生在世,要修行,要保持單純,要不斷的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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